,一看見應嘯天的旌旗,就會嚇得望風而逃……看起來那麼溫和的人,卻很適合身穿紅衣,也許他身上曾經沾滿鮮血……
這些事在她心底反覆翻滾,到了夜裡,她仍是久久不能安睡,只覺得這幾日接連發生了許多事,擾亂了她寧靜的心湖。
她猛地一下坐起。是了,上香的那天,那解籤的黃衣女尼曾說,不出三日,她便能見到想見之人。如今三日已過,她的確是遇見了玄衣男子和阿飛,以及二表哥和應嘯天等人,莫非這籤文便要應在他們身上?
她最最憂心的是自己的婚姻大事。難道說,這些人中,就有她的良人?
這個念頭甫一冒出,就被她自己壓下去了。不可能,她的生活怎麼會跟這些人發生糾葛?莫說二表哥是冉家的人,又是清貴翰林,應大人更是皇族,至於玄衣男子和阿飛,他們說不定真是獨狼山的匪寇……
她心亂如麻,越想越睡不著,終於還是披衣起身,想去戶外走走。值夜的徐媽媽被她驚動,揉了眼睛陪她出來。她在東廂房默默站了一會兒,便又沿著抄手遊廊走到溪邊。
夜涼如水,淡月疏桐,屋影重重。她在溪邊抬頭一望,這才忽然發覺,隔著若耶溪,斜對面不正是那座叫做臨仙閣的院子麼?
也許,應大人也曾經靜靜站在此處,遙望那一處荒涼的院宇?如果她沒有猜錯,臨仙閣裡住過的那位端王寵妃,其實就是他的生母?否則,白日裡他問起臨仙閣的時候,便不會那般語意蕭疏……
想不到他們同病相憐,都是沒有孃親的人!
夜深人靜,弦月如鉤。一旁的徐媽媽站著站著,便也清醒了,低聲催促她回房。
她仰頭望了望幽靜的月色,輕輕一嘆,“媽媽,我想孃親了……十八年前的今天,是我的誕生之日,也是她的受難之日……我現在無心睡眠,你陪我去思玉閣坐坐,好麼?”
徐媽媽唬了一跳,“小姐,現在都已經夜深了……”她看見婉媚悽然的神色,終於還是把後面的話嚥了回去,一跛一跛地返回院中,找了鑰匙和燈籠出來。
兩處院子本就隔得很近,兩人又對思玉閣極為熟悉,婉媚不想驚動旁人,遂命徐媽媽到了思玉閣跟前再點起燈籠。
只因蘇老爺對亡妻極是懷念,這思玉閣雖是空置,卻時時有人進來打掃擦拭,多年來一直保持得一塵不染。
婉媚曾經有一個習慣,她每每心煩意亂之時,便會在思玉閣的書房靜靜抄寫佛經,直到心情平靜。此時雖是深夜,卻也不例外。徐媽媽起先還在幫她磨墨打扇,漸漸便有些眼皮耷拉。婉媚抬眼見了,輕輕一笑,收拾筆墨便準備回院。
就在這個時候,樓板上突然傳來“咚”的一聲輕響,就像有什麼綿軟而沉重的物事突然倒落在地。
徐媽媽立時驚覺,婉媚也是心中驚跳。二人俱是不敢出聲,彼此對望一眼,那眼神都是在說:壞了,樓上莫不是進了賊了?
婉媚心念電轉,朝徐媽媽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示意仔細再聽。等了半晌,四下裡卻是靜得連掉下一根針也能聽見,樓板上也再未傳來別的聲響。
二人這才輕吁了一口氣。婉媚鎮定下來,取了一隻燈籠,指了指樓板,竟是想上樓去看看。徐媽媽有些不放心,但她腿腳不好,沒法跟去,只得捏著一把汗,憂心忡忡地看著婉媚踮著腳尖,輕悄悄地往樓上去了。
周遭別無異響,婉媚心中惴惴。燈籠的亮光照透腳下的黑暗,她很快便找到先前樓上發出聲響的位置。但是首先映入她眼簾的,竟然是一條細細的水流!再一看,卻又比尋常水流更為粘稠!
她心中由驚而疑而悟,霎時警鈴大作。啊,她懂了,這不是水,而是血!
她只覺得兩股戰戰,幾乎將手中的燈籠跌落在地。她死死咬住下唇,緊緊攥著空拳,深吸了好幾口氣,這才將砰砰亂跳的心勉強平緩下來。
然後,她舉高燈籠,鼓起勇氣朝血流之處看去。那黑漆漆的角落裡,竟然半坐著一個一身深色衣裳的的男人!他蒙著面巾,看不清面貌,只看得見英挺的鼻樑和好看的濃眉。看他的身形,原本應當是坐著,後來卻體力不支,昏死了過去,栽倒在了地上!
前進,還是後退?沉默,還是叫喊?婉媚的內心閃過激烈的掙扎……
腦中轉過無數個念頭,她終於還是慢慢蹲下身去,顫巍巍地伸出一指,探向了那人的鼻下!
024 迷夢
浮雲掩月,暗夜沉沉,思玉閣二樓的窗牖中,透出一點微弱的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