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的山上,長老堂中二十年的老牆皮斑駁,數輩青苔死後還生,一眼看去,仍是勝似當年的鬱鬱蔥蔥。
林浩站在門口,他是個穩重講理的年輕人,儘管背在身後的手一直在無意識地來回捏著自己的關節,神色和語氣卻仍是十分平靜恭敬,對趙秋生說道:“師叔,咱們山下一圈總共八個暗樁,如今已經有七個與我寨中斷了聯絡,我早已事先傳令,讓他們不得輕舉妄動,千萬保留實力,目前卻無一人遵從,想來不是兄弟們不服調配,實在是身在其中,難以獨善其身。”
張博林困獸似的在長老堂中來回溜達,趙秋生端坐高椅上,面色鐵青,喝道:“姓張的,你在這老驢拉磨似的轉什麼?”
張博林當即回嘴道:“老子不是老驢,老子是個縮頭龜兒子!”
林浩低眉順目地輕聲勸道:“張師叔,有話好好說。”
趙秋生抬手一拍木椅扶手,實木的獸頭扶手被他拍了個“頭破血流”,他咬著牙一字一頓地說道:“張博林,大當家臨走時將寨中大小事宜交到你我三人手上,四十八……四十七個門派,千十來人,莫說是縮頭,就算是斷頭,你敢有怨言?一旦寨門破,四十八寨數十年基業毀於一旦,你打算怎麼跟大當家交代?”
張博林被他堵得臉紅脖子粗。
林浩卻說道:“蜀中路難,山下多是貧瘠之地,這二十年,不也是大當家一力經營,方有如今繁華麼?真要有什麼閃失,師叔,咱們就能和大當家交代了嗎?”
趙秋生噴了一口粗氣。
林浩的語氣更加和緩,話卻說得越來越重:“師侄一直聽家中長輩唸叨,說咱們四十八寨當年就是為了收容義士,抵抗□□方才扯起大旗的——趙師叔是當年的元老,自然知之甚詳,輪不到我一個後輩提醒——那麼如今有敵來犯,當年的義士反而高掛吊橋,不聞不問,豈不是有違當年盟約?”
趙秋生怒道:“林浩,你放肆!”
林浩城府極深,神色不變地低頭一抱拳,沉默地賠了個油鹽不進的罪,好像看出了趙秋生的色厲內荏。
趙秋生回身一腳將椅子踹翻:“山間機關重重,崗哨錯綜複雜,乃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地,你不過是仗著這個才勉強退敵,不要以為我老糊塗了不知道!就你這一點人,就算個個是絕代高手怎樣,能碾過那偽朝大軍幾顆釘,啊?誰攔著你義氣了?誰攔著你找死了?你要去就自己去,別他孃的拖著滿山無知婦孺……”
就在這時,長老堂外突然傳來馬吉利的聲音。
馬吉利大聲衝什麼人說道:“阿翡你來……等等,你、你這是做什麼?”
這一嗓子短暫地將吵成一團的三個人視線都引了過去,只見周翡帶著一幫年輕弟子,大步闖進了長老堂。
進門,周翡視線一掃,先飛快地行了一圈禮,說道:“洗墨江牽機已經重新開啟,我留了幾個人在那看著,岸邊有新設的崗哨,就算有敵來襲,一時半會也渡不了江,諸位師叔師兄放心。”
然而此時沒人聽她說話,三位長老的目光都集中在她命人抬進來的擔架上——魚老無聲無息地躺在上面,神情舒展,面色隱約帶著一絲紅潤,嘴唇卻呈現出詭異的青紫色。
好一會,趙秋生才率先移開視線,問周翡道:“你把他抬到這來幹什麼?”
周翡面不改色道:“趙師叔,兇手出逃,大仇未報,我就算合上了魚太師叔的眼,也難以強行讓他瞑目,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好抬到長老堂,聽師叔師伯們裁決。”
趙秋生剛炸了個腦子有坑的張博林,又罵了個陽奉陰違的林浩,誰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轉眼還有個倒黴孩子周翡來添亂,他有種獨撐偌大四十八寨,身邊都是坑的孤憤,氣得指著周翡半晌說不出話來,差點要吐血。
好在這時候,方才還跟他爭得臉紅脖子粗的張博林等人改弦更張站在了他這邊。
倘若只是內亂,以周翡的身手,確實有資格當個人使,可是朝廷重兵圍城?
張博林直言道:“阿翡,沒你的事。”
林浩則稍微委婉一些:“不能那麼說,還是有一件要事囑託給周師妹的,趁這會山下正亂著,可否勞動師妹跑趟腿,給大當家送封信?此事事關……”
“寨中生死存亡?”周翡不怎麼客氣地打斷他,“咱們在外面的暗樁還剩幾個能用?林師兄,你知道大當家現在到了哪個山旮旯了嗎?”
林浩一時語塞。
周翡接著道:“偽朝出兵攻打四十八寨,這訊息自己會長腿飛到大當家耳朵裡,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