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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雪刀”三字一出,九龍叟神色立刻變了,只見他手中短劍“喀”一下轉了個角度,劍柄上一條小龍從一個十分隱蔽的角度飛向謝允,逼迫周翡不得不撤刀回救,她錯一步追上那支小箭,用刀尖挑了下來,九龍叟卻藉機運力於掌,一把拍向她後心。
蜉蝣陣千變萬化,以萬物為遮、萬物為擋,周翡去追那飛箭的時候,本能地伸腳一踢旁邊的長凳子,那長凳子跳了起來,正替她擋了半掌。
木條分崩離析,周翡只覺一股陰寒的掌力自她肩頸大穴湧入,內府巨震,嗓子眼裡頓時冒出了腥甜氣息,然而與此同時,身上另一股內息突然自行轉流。
周翡當時沒細想,含怒回手一刀,這一刀是“破雪刀”中“山”一式,中正厚重,她使得中規中矩,此時卻不知為什麼,帶出了說不出的肅殺之氣,比她以往動刀生生快上了三分。
九龍叟本就是欺負她年幼真氣淺薄,不料這一掌掃過去,非但沒能傷她,卻彷彿逼出了長刀的兇性,他愣是沒敢硬抗,倉皇退開兩步,手持短劍護在胸前,如臨大敵地盯著周翡。
原來周翡雖然從段九娘那裡機緣巧合之下收了一股枯榮真氣,卻到底沒來得及學會如何自由使用,她身上兩股真氣雖然相安無事了,卻並未合而為一,有點各行其是的意思。這種古怪的情況,哪怕段九娘還在,恐怕也教不了她。
這股險些要了她小命的枯榮真氣一直沉在她的經脈中,方才意外被九龍叟一掌激發出來。周翡筋骨稍顯細弱,不止一個人斷言她練破雪刀會事倍功半,可枯榮真氣卻又極暴虐,正好補了她的短。
枯榮真氣和破雪刀曾經相爭相鬥,而後陰陽兩隔二十年,不料在她身上通而為一。
周翡一時心情有些複雜。
九龍叟神色閃爍片刻,收了短劍,衝她拱拱手,客客氣氣地說道:“老朽不知姑娘是南刀後人,方才多有得罪,我等的恩怨既然與姑娘無關,那麼便多有打擾了,我們這裡大動干戈,這許多人,刀劍無眼的,難免誤傷。姑娘可以帶著你的……嘿嘿,那位朋友先走一步,來日有緣再見,老朽再給你賠罪。”
周翡:“……”
九龍叟方才還口口聲聲說住了店的就得連坐,這會又變成了“恩怨與姑娘無關”,聽見“破雪刀”三個字之後第一反應是殺人滅口,見一時半會殺不不動,又變成了“不知姑娘是南刀後人”。
“嘿嘿”二字更是猥瑣無比,“朋友”從他嘴裡吐出來,簡直是從“月”到“又”都被玷汙了一遍,能一直蒙羞到倉頡始造字時。
周翡從未聽過一個人能在一句話裡塞這麼多屁,一時間歎為觀止,簡直不知該如何作答。
旁邊沉默了半晌的那廚子卻開了口,說道:“既然九龍叟發了話,小姑娘,你們能走就走吧,你們本就是無端被我牽連,實在抱歉。”
謝允雙臂抱在胸前,沒吭聲,倒先笑了起來。
周翡卻不留情面地說道:“腿長在我身上,我願意來還是願意走,用不著蚯蚓來指揮。”
謝允在旁邊深以為然地點點頭,說道:“我妹妹雖然沒大沒小,時常毆打兄長,但聽她說話還是很順耳的。”
九龍臉頰繃了繃,隨即皮笑肉不笑道:“好,上天有路你不走,地府無門非闖進來,既然二位給臉不要——今日南北雙刀齊聚在此,我青龍一脈的要好好領教,請,請。”
他這一聲令下,身後的活人死人山教眾立刻訓練有素地堵上了客棧的門,飛快地結了陣。
青龍主和那將屬下當羊放的朱雀主木小喬不同,不愛自己動手,最擅長群毆,他創了一種人多勢眾的“翻山搗海”大陣,打仗不見得行,對付落單的高手卻是極佳。
周翡卻不知厲害,她的心神被“南北雙刀”四個字佔去了大半,震驚地看了看圓滾滾的掌櫃,又看了看一臉憔悴的廚子,不知道這個“北”指的是誰。
當年南北雙刀並稱雙絕,南刀李徵在蜀,北刀關鋒在關外。
蜀中一年到頭連個雪渣都看不見,南刀卻是冰冷凜冽,如北風捲雪之勢,塞外除了風沙就是牛羊,刀法卻極柔,人稱“斷水纏絲”。
李徵交遊極廣,後來挑起四十八寨的大旗,更是舉世聞名,相比而言,那位關鋒關老前輩就不太愛問世事了,他比李徵還要年長十來歲,早年還有些傳說,自從舊都叛亂之後,他便再沒有入過關,逐漸成了個傳說,到如今,想必已經作為一個普通的牧羊老人終老荒原了。
謝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