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宮女不約而同地翻了個白眼,上來就把我往水裡按,撈起熱水來給我擦洗身子,“娘娘可別讓柳昭訓等太久了,不然,又有您受的了!”
說柳昭訓是東宮良心,這話可真沒錯。我本身性子跳脫,根本不是執掌一宮的料子,要不是從孃家要來了柳葉兒,這個東宮,恐怕要比現在更沒規矩得多。
當時柳昭訓沒有進宮的時候,馬才人、李淑媛、鄭寶林成天在東宮上演三國志,太子又逃到南邊去了。我只好成天到晚地往陳淑妃宮裡跑,還是瑞王勸我,“也該接個可心人進宮。”這一語點醒,我立馬把柳葉兒接進宮裡,不到兩個月,她滔滔不絕的《女誡》、《女則》、《女四書》攻勢,就把三國大將斬於馬下,還東宮一個清靜。
也所以,我在柳昭訓跟前,是從來都擺不出太子妃架子的——自小爹孃公務繁忙,哥哥又比我更皮,能管得住我的人除了姑姑之外,也就只有柳葉兒了。
換過衣服,我就乖乖地跪坐在竹蓆上,聽柳葉兒給我上課。
“自從本朝太祖爺開國……”柳葉兒罵我,必定要先痛說一段家史。“我們蘇家位列三公,何等榮耀?盛世綿延百年,蘇家也就興盛了百年,娘娘您先祖是進凌煙閣的功臣……”
痛說完家史,她開始罵我了。
“這禮義廉恥四個字,怎麼就進不了娘娘的腦袋?進宮前您飛揚跋扈,成日裡夥同伴當呼嘯來去——這都不說什麼了!進宮後既然已經成親,就應該……”
接下來是一連串的四字成語轟炸,什麼賢良淑德,什麼寬和大度,聽得我腦袋一點一點的,險險沒有昏睡過去,柳葉兒這才話鋒一轉,步入正題。
“可娘娘您呢?非但沒能虛懷若谷,事舅姑如父母,沒能三從四德,諫太子效唐後長孫,您這是第幾次了?不管不顧的,興致一到就不顧場合,和太子爺,啊……”她頓了頓,才臉紅脖子粗地憋出了兩個字。“苟合!”
我要開口,柳葉兒飛我一記眼刀,我就又縮了卵。
“自制這兩個字,於您是虛設,我也就不說了。可太子爺平素裡天仙一樣的人,怎麼就能為您所擺佈成這個樣子,實在是匪夷所思!”柳葉兒拍了拍桌子,“說,今兒是怎麼回事,是嫌貴妃娘娘還不夠宮怨,竟連回宮都忍不住,在重芳宮後頭就——”
我禁不住為自己辯解。“柳葉兒你就是偏心太子爺!什麼天仙一樣的人,分明是個淫/獸!我、我才是被逼的呢!”
柳葉兒頓時對我橫眉冷對。“當著我,娘娘還要狡辯?!”
說到這就不得不介紹一下我和太子爺的名聲了。
太子爺自打八歲那年入繼皇后名下,定位東宮,十多年來,行為舉止,從來都是禮儀模範,東宮講師們是沒有一個不誇他‘龍日天表,堪為國朝太子’、‘龍章鳳彩,我朝後繼有人’的。他為人又很冷淡,別人看起來,就像是冰裡的人,和塵世一點關係都沒有。
我呢……
呃,好吧,自從我五六歲的時候陪在姑姑身邊起,我就是紫禁城裡最大的麻煩。等到我爹回京把我接出去養了,我就成了四九城裡最大的麻煩,早年皇城根下的人家,沒有哪一個不知道蘇家兩個少爺,大少爺壞小少爺皮……我就是那個皮得不得了的小少爺。
等我爹我娘偶染時疫壯年早逝,姑姑沒有多久跟著病逝,哥哥帶了嫂子去東北打仗,我越發是沒人管了,那幾年要不是有柳葉兒罩著,我能把整個候府上下掉個個兒!
所以當我和太子在御花園裡……嗯哼哼以後,沒有人相信是太子爺先挑撥起的這一場火,似乎也很公平。
嗯,是很公平,我不該生氣。就算柳葉兒給我臉色,我也就只能逆來順受了!
……逆來順受,我要逆來順受……
孃的!
老孃不生氣才有鬼了!
我認認真真地告訴柳葉兒,以我最嚴肅的態度,“這真不是我弄鬼,你得相信我。在外頭做那事可不舒服了!”
柳葉兒被我罕見的認真嚇到,一時間居然無語。我趕快趁熱打鐵。“再說,我的手多笨,你還不知道?要不是太子爺把我裙子解開,怎麼做得了這種事!”
柳葉兒將信將疑。“這麼說,上個月在亭子後頭……”
就算我蘇世暖一向皮糙肉厚,臉也不由得暖熱起來,我點了點頭。“太子爺。”
“上上個月在瑞慶宮的小茶房……”
“太子爺。”
“三月裡在紫光閣書房——”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