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陳立海來到一個櫃檯前,他覺得自己找到了,說明來意,對方聽了他的話,沒有理他,便轉身幹別的去了。陳立海有些氣,想和她吵,但又隱約覺得內心裡有什麼東西阻止著他。他模糊的記起有一件事,但被他忘了。
滿腹狐疑的離開櫃檯,走出沒幾步,後面有人喊他,陳立海遲疑的轉過身,發現剛才不搭理他的那個女人旁邊,一個胖男人叫他,手裡拿的正是他忘拿的那件童褲,他笑眯眯的看著陳立海,說:“把你的這個拿去,以後別丟三落四的。”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大街上的人漸漸少起來,籠罩上了一層迷濛的灰色。路燈一盞盞亮了。陳立海只是臨時決定到醫院看看,至於他出來幹什麼,已不再重要了。甚至他已經忘了自己出來幹什麼了。看見前面有賣羊肉串的攤子,他覺得有些餓。走到跟前,想買幾串吃。一掏衣袋,裡面空空如也,錢不知什麼時候被掏了。一股沮喪的情緒湧上心頭,但隨即又平靜下來。這回他真的是一無所有了,他本來就是一無所有的。想到這兒,他的全身輕鬆了許多,飢餓感也消失了。
他已記不起出來多久了,陳立海不想回家,家裡人不會惦記他,他已是個大人了。記得小時候貪玩,回家晚一些,父母都會很擔心。小時候,他是漫遊在父母愛海中的小小魚兒,怎麼躍,都會有一個大海託著他,擁著他,包圍著他。他是多麼想再活回去,再做一次父母愛海中的小小魚兒。
轉到一條繁華的大街,人多起來,黃色的路燈光把來往的行人車輛罩在裡面,在光芒所及的所有物體上塗上同樣的色調,讓人覺得置身於一座迷幻之城。陳立海更加懷疑這個世界的真實,他用手去觸控旁邊的路燈杆,冰涼堅硬的觸感給了他相信這個世界的信心。他抬起頭,順著路燈杆向上望去,星光閃爍的天空幽深神秘而遙遠,似乎隨時要遠離這個世界而去。
東方泛出了光亮,世界從黑暗中擺脫出來,又一個早晨來臨了。陳立海走出城市,踏在一條鄉間小路上,他要回到母親身邊去,醉人的風迎著他,馨香的泥土氣息圍裹著他。母親我回來了,他在心裡說。 。 想看書來
一個晚上
一個晚上
從昏暗的工地出來,來到大街上。這一段的街道沒有路燈,只工地的兩隻白熾燈投射過來,模糊一片。人影綽綽,往來著。出工地,順大街往東走一百米,遇一臨時搭成的木橋,橋面不寬,從中間柵起兩道木欄,分成三條人行道。離木橋不遠,一座長三十米,寬二十米的鋼筋水泥橋正在施工中,工地上燈火通明,人來人往,正在加夜班。
李明走過木橋時,橋下傳來嘩嘩的水聲,一股腥臭難聞的濁味直衝鼻孔。過了橋,大橋豁然寬敞起來,路燈輝煌,籠罩街面,一路伸展開去。大街行人並不多,落寂而空蕩。前面中心塔方向傳來鑼鼓喇叭混在一起的喧鬧聲。越走近,聲音越大,人群在聲響處密集。
中心塔四周亮如白晝,賣各種小吃、冷飲的攤床佔滿街道兩旁,地上西瓜皮雪糕紙玉米葉扔得到處都是。一種各種氣味混合在一起的說不出的味道在空氣中瀰漫,鑼鼓和叫賣聲響成一片。一大群人圍觀著一夥扭秧歌的人,一個面孔黧黑的老太太嘴裡叼著一顆熄滅的菸頭,很自得的扭著。一對矮小的老頭老太幾乎總是扭在人群的中心。老頭頭戴白色網眼太陽帽,手拿紙扇,老太腰繫紅綢,手持綢扇,兩人面帶天真的微笑,互視對方,怡然忘懷的對舞,儼然返老還童。一中年婦女用很美的姿勢扭著,臉上因意識到這種美,而顯出的矜持自負的神情。
離開扭秧歌的人群,向南走,在人隙中穿越,如一條水中的魚兒。李明在道旁一個賣字畫的小攤前停下來,是真正的“字畫”,飄逸飛揚,細看時,都是鳥獸的圖案,龍字的圖案就是一條龍,鳳字的圖案就是一隻鳳。李明看了一眼賣字畫的人,比自己還年輕,但他並沒有停留太久,便走開了。兩旁的商店都隱在一片幽暗之中,似在沉睡,大樓的後面聳入夜空的鐵塔尖上懸著一盞紅燈。在工地時,李明總覺得這盞燈離得很遠,在幽深的夜空中無所依託,虛若空懸。而現在。他很真切地看到了它的堅實。
在一家音像精品屋的店鋪前,圍著厚厚一圈人。兩臺彩電支在店鋪前,一男士正在演唱,緊接著是一男一女的合唱,每個人都唱得很投入,很賣力,但李明除了在熒光屏上看見的歌詞外,聽不清一句完整的演唱,只一種噪音在耳邊響著,叫人無法忍受。
李明離開越聚越多的人群向回走,回到中心塔前時,扭秧歌的人群已散,人少了許多。人們挑逗兩個瘋子打架。一個在前面拎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