詠絮聽宜萱話沉重了幾分,便忙蹲身道:“昨日是詠絮太任性了,以後不會那樣了。”
見詠絮竟然說出了認錯的話,宜萱暗自一想,只怕多半是昨晚舅母李楊氏之功吧?
宜萱低低一嘆,原看著她文靜乖順。卻不想是如此執拗!原以為昨天傍晚她既然哭著跑來說不像嫁給弘時,還因為今日能輕易說服她呢。沒想到才過了一夜,詠絮的態度就迥然不同了。宜萱不禁暗自有些頭疼。
其實她不贊成詠絮和弘時。不單單是因為弘時另有所喜,更是因為……她打心眼裡惴惴不贊同這種近親結婚!!雖然鄭秋黛生的兒子薩弼瞧上去似乎沒什麼問題,但不見得詠絮的孩子將來也會如此幸運!
“罷了,你自己好好考慮一下吧。畢竟這是關乎你一輩子幸福的大事。”宜萱輕聲說道,又道:“若是你後悔了,隨時可以來找我。只是有一點,必須在選秀開始前。否則。就晚了。”
說罷,便喚了紫蘇,叫她親自送詠絮回飲芳閣。
剛回到榮清堂。薄荷便低聲稟報道:“今兒一大早,舅太太就去了旁邊國公府,一刻鐘前才剛剛回來。”
宜萱眉頭微微一凝,怎麼會突然去國公府了?雖說平日裡。宜萱並不限制舅母和詠絮的出行。舅母也的確去國公府拜訪過,可眼下突然去了,宜萱卻心頭凸凸地跳。
直到下午亥時末,是星移身邊的藥香哭著跑來:“郡主,我家格格臉上出疹子了!”
宜萱大驚之下,忙叫人去換了石磐跟隨,便匆匆去國公府瞧。
星移的小院子裡,一眾丫頭侍女臉上頗有哀慼之色。也是趕巧,宜萱一進去。便瞅見了子文在裡頭。他依舊是素青暗紋衣袍,衣飾照舊簡潔,只腰間一枚鵝黃宮絛的梅花攢心結,顯得格外突出。
宜萱忽的一愣,這樣精美的結子,並非他所喜,而梅花的樣式……隱隱透著幾分女子氣。——只怕是茉香的手藝吧?
只是宜萱的目光急忙便轉移到了星移身上,似是有幾分逃避。
星移正把頭埋在子文懷裡,嗚嗚咽咽哭得叫人揪心,單薄纖細的身軀,也一顫一顫的,著實可憐。
宜萱顧不得避諱許多,忙上前問道:“到底是怎麼了?”
只見星移突然抓緊了子文的袖子,只哭著搖頭,腦袋卻不肯抬起來,只死死埋在兄長的胸膛裡,將那胸口都濡溼了一大片。
子文抬頭看到宜萱,眼底忽的怔怔了數息,然後微微側開目光,伸手揉著星移後腦的燕尾髻,嘆著氣道:“我來的時候,三妹就一直如此了,問她什麼也不說。”
宜萱忙湊近了瞧,隱隱可見星移的耳根下紅通通的一片,還微微有些腫,心下一想,這可不就是因過敏引起的皮炎溼疹嗎?!忽的看到星移伸手便在自己耳下抓撓。
宜萱一急,也顧不得什麼,忙一把抓住星移的手腕,“不能抓!若是抓破了,化膿,可就壞事了!”
她可以感覺到星移周身一僵,手已經軟軟地落了下來,旋即她身軀顫抖著,又是嗚嗚咽嚥了起來。
宜萱心中也是萬分不解,星移怎麼會突然過敏呢?而且還如此嚴重?!她可沒聽說星移對什麼會過敏呀!!
宜萱只得柔聲問道:“你是不是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見星移毫無反應,便又問:“那就是臉上擦了什麼刺激性的東西了?!”
後面這句話剛說出口,星移突然哭得更加厲害了。
宜萱也有些頭疼了:“你就算不肯說,也好歹讓石醫士給你瞧瞧!這種病情可耽誤不得!”
見星移還是隻埋在子文懷中只一味哭泣不止,宜萱便吼道:“難道你想毀容嗎?!!”——別以為一個小小疹子不打緊!關乎容顏,若是不好好診治,留下疤痕,可是一輩子都要祛除不掉了。
這話一出,星移渾身僵硬住了。
終於,她哽咽著開口道:“二嫂,求求你,先出去好不好?”
宜萱看她臉頭也不抬起來,便有些氣惱:“我有什麼不能看的?!”
終於,星移咬了咬牙,才緩緩抬起頭來。
這一刻,宜萱吸了一口冷氣,眼底裡更滿是震驚之色,“怎麼會這麼嚴重?!!”——星移原本是一張小巧玲瓏的臉蛋,膚質亦是白皙如玉,而此時,一張玉面上滿是成片的紅腫,一個疙瘩連著一個疙瘩,紅中發紫,隱隱要滲血一般!瞧著都有些駭人了!!無怪乎,星移埋在子文懷裡,半晌都不肯抬起頭來。
星移的原本靈動的杏眸此刻紅通通的,滿是淚水,不住地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