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水上玄寧願這一生都待在溼氣蔓延的地底監牢。因為相遇容易,相忘難,若要傷害,還不如害自己。
“雪——不要離開我,不要仍下我。”既然一切都已註定,就選擇妥協,能擁有多少就是多少。
立於風中的男子笑了,淡淡的,像飄飛的蒲公英。
風吹動雲,雲隨風而動,這個午後的故事,也隨風而流動——
五:離開(上)
這幾天,南院“落霞居”的小公子有心事,整個上將府的人都知道。不能明說,都只在私下裡議論紛紛。
“唉——”這已是儀蜜今日不知第幾次的哀嘆了。
小公子自從北院回來後就整日惶惶忽忽的,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又不肯告訴她。儀蜜真是愁上了眉頭,卻又偏偏無可奈何,只能空擔心。
日落西山,又是一日過去。
誰把染色缸打翻,撒下絢麗多彩的光輝。
七彩雲——高原地區特有的奪人眼球的美麗天際現象,進入春深時才會出現。
原來已是春深了,明明才剛剛冬天過去,春天到來。在不知不覺間,深春悄悄來到。趁春意纏綿,人神暈暈,與春雨一起降臨。
八歲小兒,身體幼稚,聽到一絲聲響,扭頭就看到門口輕笑的男子。
扯扯嘴角,硬擠出的笑容太過勉強。
男子見了,沒說什麼,放開原本搭在門欄的手,提步朝屋內孩童走去。走到跟前,蹲下身,說:“原來,他們說的都是真的啊。”
火殤疑惑地瞅瞅男子。
風輕輕笑,一如平日的他,只是眼中帶上憂慮,說出來的話也溫柔異常,“我說,如果有什麼不開心的,可以和我說啊。這可一點都不像你。”
男孩不聲不響,緩慢移開頭,視線穿過窗沿,望向遠方,淡淡的憂愁,濃濃的悲傷。
“我想,我喜歡他——”
雖然對方說得輕又迷糊,風還是聽明白了。
“誰都行!但你就是不能喜歡那個人!”風堅決地說,掰過火殤的頭,對上他的眼睛。
男孩難受地笑著,原來嬌俏的臉孔,這會兒,都是傷痛和自嘲,“我知道——父親都已經和我說了。”
“不是你父親狠心,”男子眼睛晶亮,“殤兒,你可不能怪你父親。”
火殤笑笑,並不回答。
會吧?也許不會,也許會。連他自己都搞不清楚。
那日見了水上玄後,跑回“落霞居”的路上,墨君等在那裡,眼中的怒氣使人不寒而慄。火殤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父親,小心地靠近,卻被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捂著火燙的左臉,火殤心裡莫名其妙,同時又深感不安。
父親的話現在還如耳在畔。
“絕對不允許!無論你說什麼,這次絕對不行!”
不明白父親的怒氣從何而來,卻聽得他說:“那是妖孽,你碰不得!”
“我不懂,妖孽什麼的,我根本就不明白!”
墨君沒解釋什麼,只是愛憐地看著火殤,慢慢撫上他的臉,說:“就聽我這一次,以後我什麼都聽你的——這次就聽我的,別問我為什麼,離水上玄遠點——”
“為什麼?”火殤問風,風也是搖搖頭,臉色凝重。
大人經常不守諾言,而這次卻是說到做到。隔天,火殤就被送到了外公家。
火老頭雖然很不喜歡墨君,但對這個長得極像自己愛女的孩子,還是挺高興的。老人家嘴巴上不說,臉色卻因為火殤的到來,一天比一天紅潤。府上的人都知道這幾日,老爺子心情極好。
不是第一次來外公家,這次的情況卻又不同往日。火殤的心情不是很好,可以說是悶悶的,透不過氣。
住在為他專門安排的房間,望著院子怔怔發呆。
火維平走過小少爺的窗,看到不時發出哀嘆聲的小人兒,打趣的心情突然平地而生。等火維平靠近窗子,火殤只是淡淡回了一眼,說:“平叔好。”
聽得出來對方的心情並不像自己那麼有興致,火維平還是趴在窗欄上,“心情不好?”
很明顯的事情,從火維平溫和的笑容裡,線條優美的嘴巴里說出來,有種很溫馨舒服的感覺。
一直聽人說——火家的火千君是最最漂亮的人兒,火家的火維平是最最溫柔的善良的主。
流言不可信。
也不盡然也。
母親的這位表弟的個性真的是好到家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