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
我們繼續前進,馬車伕前傾著上身,兩邊的乘客也都急切地向車外的黑暗裡張望。顯然,一些激動人心的事正在發生或將要發生,儘管我問了每一位乘客,卻沒有一個人願意解釋給我聽。這種興奮的狀態持續了一小段時間。終於,我看到博爾果通道出現在了前方。天空中烏雲密佈,雷聲滾滾。山好像被分成了兩半,而現在我們已經進入了多雷的那一半。現在,我自己向外張望,以尋找能把我帶到伯爵那兒的車。我總是盼望著能從黑暗中發現一點燈光,可是,一切依舊是黑漆漆的。唯一的光亮就是我們車裡閃爍的燈光,從裡面還能看出疲憊的馬匹撥出的白氣。現在我們終於看到了前方的白色沙土路,但是路上並沒有車的痕跡。乘客們收回身來,高興得舒了口氣,正好和我的失望形成對比。當我開始考慮自己應該怎麼辦時,馬車伕看了看錶,和其他乘客說了句話,他的聲音又小又低沉,我幾乎聽不清他在說什麼,好像是“提前一小時到。”然後轉向我,用他那比我還差的德語說道:
“這沒有車。畢竟紳士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現在他要去布科維那,明天或者後天返回,最好是後天。”就在他說話的時候,馬匹開始嘶鳴,喘著粗氣,抬起前蹄,馬車伕趕忙拉緊韁繩。突然,一輛四匹馬拉的馬車從我們身後趕上來,停在了我們的馬車旁邊,乘客們紛紛驚叫並划起十字來。透過我們的燈光,我可以看見那是幾批黝黑的上等馬匹。駕駛它們的是一個高個子的男人,留著長長的棕色鬍子,戴著一頂黑色的大帽子,我們幾乎看不見他的臉。當他轉向我們時,我能看見他那雙眼睛閃著光,在燈光中有點發紅。
他對馬車伕說:“今晚你來得很早啊,我的朋友。”
馬車伕結結巴巴地回答道:“這位英國紳士趕得很急。”
陌生人說道:“我猜這就是你想讓他去布科維那的原因吧。你騙不了我,我的朋友,我全都知道,而且我的馬很快。”
他邊說邊微笑著,燈光照在他的嘴上,他有著血紅的嘴唇,有著比象牙還白的尖利的牙齒。
我的一個同伴,小聲地對另一個說了一句伯格的《萊諾》中的臺詞:
“死人跑得快。”
那個陌生人顯然聽到了他的話,抬頭望著他詭異的笑著。乘客連忙把頭扭向一邊,同時伸出兩指在胸前划著十字。“把先生的行李給我。”陌生人說。於是我的包被迅速地遞出去,放在了他的馬車裡。然後,我從一邊下了馬車。他的馬車就在旁邊,他伸出手扶我上車,我的胳膊像是被鐵鉗夾住似的,他的力氣真是大得驚人。
他一句話也沒說,搖了下韁繩,馬匹調轉過頭,拉著我們進入了通道的黑暗之中。我回頭看見燈光中馬匹撥出的白氣,還有划著十字的,我原來的那些同伴。然後馬車伕揮動鞭子吆喝著,他們踏上了去布科維那的路途。當他們漸漸消失在夜色中,我突然覺的有點冷,一種孤獨的感覺籠罩了我。不過很快,我的肩膀上被披上了斗篷,膝蓋也蓋上了圍毯,車伕用流利的德語對我說:
“晚上很冷,先生,我的主人吩咐我照顧好您。座位底下有一瓶梅子白蘭地,如果您需要的話。”
我並沒有喝,不過想到有這麼一瓶酒還是感到挺舒服的。我覺得有點奇怪,但一點都不害怕。我想,如果要二選一的話,我寧願喝下那瓶酒,而不是清醒著經歷這樣一段未知的夜行。馬車艱難地一直向前走著,然後來了個大拐彎,接著又沿著另一條直路前進。我覺得我們好像就是在繞圈子,於是,我記下了路上一些標誌性的東西,發現果然如此。我很想問問車伕這是怎麼回事,但是不敢;因為以我現在的處境,如果他是故意要拖延時間的話,我的任何抗議都是沒有用的。
不久,我想知道現在是什麼時間了,於是我劃了一根火柴,藉助亮光看了看錶,還有幾分鐘就到午夜了。這讓我心裡一驚,因為最近經歷的這些事情讓我很容易就想到那個關於午夜的迷信傳說。我忐忑不安地等待著。
第一章 喬納森·哈克的日記(5)
從路遠處的農舍裡傳來一陣狗叫聲,一種似乎由於恐懼而發出的悠長的、痛苦的哀號。之後,另一條狗開始接著叫起來,接著又是一條,直到輕輕拂過通道的風中都回蕩著這種聲音。隨之而來的是一陣狂野的嚎叫,聲音好像是穿過黑暗從四面八方而來,遠到難以想象。
第一聲嚎叫響起的時候,馬匹開始不安的抬起前蹄,在車伕的安撫下,它們平靜下來,但是仍然顫抖著,好像剛剛從恐怖的場景中逃脫出來。不久,從遠處的山上傳來了更響亮、更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