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寒夜越來越冷,陸許睡著時仍不住發抖,片刻後莫日根變成偌大的蒼狼,以爪子將陸許撈過來,焐在自己懷裡,面朝篝火堆,一人一狼,相依而睡。
深夜裡寒風怒號,秦亮家只有一間客房,鴻俊先自躺下,李景瓏還在桌前寫信,點著油燈。
李景瓏少時摹陸機的字帖,一手字寫得極其漂亮,連裘永思這等習書出身的弟子亦自嘆不如。鴻俊蓋著被子,不住抬頭張望,問:“你給誰寫信?”
“給太子殿下。你困了便先睡。”李景瓏催促道,“別看了。”
鴻俊有點兒冷,從前在太行山巔,有重明在,冬天從未遭遇酷寒,他問道:“人間是今年特別冷還是年年如此?”
“年年如此。”李景瓏一瞥鴻俊,說,“暖好你的床。”
鴻俊裹得嚴嚴實實的,在被窩裡露出個腦袋,像個春捲。
鴻俊:“?”
李景瓏寫到一半,躊躇難以下筆,將秦亮所言如實複述,報過去後恐令太子與哥舒翰生出嫌隙;不寫罷,又有欺瞞之嫌。
“別寫了。”鴻俊連日奔波,困得要死,說,“睡吧,你風寒還沒好。”
李景瓏腦子裡簡直是一團糨糊,思來想去,最後把信撕了,解開外袍,進了被窩裡,外頭狂風不止,幾乎要將屋頂刮跑,臥室裡鋪位上卻極其暖和。
“怎麼出門在外,無論到哪兒都只有一個房間。”鴻俊說。
“喲,我沒嫌棄你,你還嫌棄我了。”李景瓏打量鴻俊,鴻俊忙道沒有,事實上李景瓏全身暖洋洋的,且胸膛內那心燈的感覺讓他覺得很舒服。
“好奇嘛。”鴻俊迷迷糊糊道。
“長安這時候也一樣的冷。”李景瓏隨口道,兩人閒聊了幾句,鴻俊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比起昨夜的廢棄營房,秦亮家簡直舒服得像宮殿,他記不得自己迷迷糊糊地說了什麼,李景瓏把手臂騰出來讓他枕著,鴻俊便靠近他胸膛,睡了。
長夜漫漫,在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鴻俊不知睡了多久後,突然做起了奇怪的夢。在那夢裡,有一個人,正在黑火下熊熊燃燒。
“救我……救我……”一個男人的聲音道。
鴻俊想說話,張開口,卻發不出聲。
頃刻間無數記憶的閃現令他穿越時間,驅魔司門外,手持發光長劍的金甲武士,父母跪在武士面前。
“我就這一個孩兒……”
再閃現時,鴻俊彷彿變成另一個人,長高了不少,他站在春暖花開的院裡,側頭望向長廊,一名美貌女子身著漢裙,在春風裡走過長廊,側頭注視他。
頃刻間黑火吞沒了他的全身,鴻俊瞬間驚慌失措,不住退後。
“長史——!”鴻俊驀然睜眼,猛地坐了起來。
外頭風聲依舊,天色昏暗,一夜已過,榻畔李景瓏卻不知去向。桌上放著鳳羽,留了一張紙條。
【清晨得信武山驟遭屍鬼夜襲我與秦刺史前去探情況景】
鴻俊抓起鳳羽揣在懷中,穿好衣服,一陣風般出外。
黑雲壓城
“李景瓏讓你不要出去。”秦萱正在廳外剝一筐毛豆; 說道。
鴻俊皺眉道:“怎麼可能?他們去了哪兒?趙子龍呢?”
鴻俊抓起鯉魚妖,**地包起來,鯉魚妖被嚇了一跳; 問:“又要去哪兒?”
鴻俊到得後院; 翻身上馬,茫然四顧。
秦萱挎上弓箭; 換了身皮襖; 出來說道:“往南邊走; 祁連山下; 武山鎮!今兒去了好多人呢,連大將軍也去了!”
“你……”
秦萱說:“我爹次次不顧性命總往前闖; 我陪你去。”
鴻俊便帶上秦萱,秦萱指路; 兩人趕往涼州城外; 城門處夤夜接到信報; 張顥正在點兵,秦萱怒道:“你們現在才出城?!”
鴻俊忙示意秦萱噤聲,這個時候千萬不能惹事; 然而秦萱關心父親安危; 卻是忘了這茬; 張顥一見馬上的鴻俊; 頓時震驚了。
“就是他!”張顥喝道; “抓住他!快!去個人; 通知老將軍!”
不少兵士也認出了鴻俊; 兵士紛紛過來關城門,鴻俊見情況不好,忙喝道:“抓緊了!我衝了!”
秦萱緊緊抓住鴻俊,鴻俊左手控韁,右手飛刀合一,朝著城門一刀揮去!城門頓時被斬為兩半,發出巨響塌了下來。緊接著鴻俊馭馬,如箭似地衝了出去。
“給我追!”哥舒翰穿戴全副甲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