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顯示的是陌生號碼,但的確是德國的手機號。
我又去看了看那輛車。
它還沒有開走,但繁盛已經上車了。
如果他只是衝上來,哪怕拎著手槍,我可能也不會覺得有這麼害怕。我明白他也許是故意的,用這樣的方式給我施加精神壓力,因為我根本不知道他想要做什麼。
我決定接起來,聽聽他到底想怎樣。
按了接聽鍵之後,聽到他在那頭笑,“你是不是很害怕?”
“你到底有什麼事?”
“沒什麼事。”他嘆著氣,不陰不陽地說:“聽說這邊起火,就想來看看你。”
“你為什麼會在北京?”
“恰好有事過來。”
我沒說話。
他笑出了聲,“你以為我是專程來看你?”
“最好不是這樣。”
他笑聲嘲諷,“下來一起吃早餐?”
“我可以沒空嗎?”
“音音在車上。”他說:“只有個乳母,我太太不在。”
我陷入了掙扎。
音音……
我真想看看他。
“你為什麼會帶他過來?”
“他會說話了。”他笑著說:“會叫我爸爸,也會叫媽媽,還會說飯飯,mama、papa、hungrig、katze、hund……”
“夠了。”我說:“我不下去。”
“他認得你。”他依舊在笑。
“這不可能。”
“我經常給他看你的照片,告訴他這是媽媽,他應該認得。”他依舊笑得很開心,“只要他看到你在照片上穿過的衣服,他就會說,媽媽的……這樣。”
“你……”
他打斷了我,“你要不要聽聽他的聲音?”
“他怎麼沒睡?”
“最近倒時差不好好睡覺。”他說著,輕聲說:“音音。”
那邊傳來了咿咿呀呀的孩子聲音,“爸、爸!”
我要是沒記錯,音音現在是一歲零四個月。
“來,爸爸抱著你。”一陣窸窣,應該是他把音音抱緊了懷裡,溫柔地說:“聽聽媽媽的聲音。”
那邊傳來音音的奶聲奶氣聲音,“嬤嬤。”
“不是嬤嬤,是媽媽。”
“媽媽。”他似乎很開心。
我的心一下子就碎了,“音音……”
那邊傳來“嘎吱嘎吱”的聲音。
繁盛的聲音傳來,“他在摳話筒。”
我擦了擦眼淚,沒有開口。
“真的不要下來嗎?”他笑著問:“真的沒有其他人,你應該能看到,我沒有帶人。”
音音也喊,“媽——媽!”聲音很大。
我竭力冷靜了一下,“你到底是想幹什麼?”
“下來我就告訴你。”
“你現在告訴我。”
“怎麼可能?”他似乎心情很好,更可能是偽裝,“下來告訴你,我保證不會抓你,也不會把你怎樣,但你要自己下來。”
我沒說話。
真的很糾結。
我很想看音音一眼,卻不敢下去。
“來,寶貝。”繁盛攛掇音音,“叫媽媽,讓媽媽下來陪咱們吃飯飯。”
音音聽話地叫了一聲,“媽媽。”
“說‘音音想媽媽’。”
音音沒吭聲。
“音音想媽媽。”他慢慢地重複了一遍。
“想……媽媽。”他的聲音特別可憐,軟軟的,小小的,一下子就戳中了我心裡最疼的地方。
“誰想媽媽啊?”
“媽媽……”他糊塗地說。
“是音音想媽媽。”
“一一想媽媽。”他完全是機械地重複。
我卻再也忍不住了,明知不該,卻還是在這句話裡崩潰了。
“乖寶寶!”繁盛好大聲地親了他一口,問我,“真的不要下來嗎?”
“不了。”
“真冷血。”他又利用音音,對他說:“媽媽不要你。”
音音沒吭聲,肯定被嚇到了。
“媽媽不想你。”他問:“音音難不難過?”
音音肯定被他嚇到了,“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我再也無法強撐,“我現在下去,你不要再對他說這種話了!”
他在音音的哭聲中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