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好像你懂了,老師。現在的咱們雖無法理解民俗社會擁有的共同幻想,但也不能擅自曲解不理解的事物,或者佯裝不知情什麼的。現在的社會,終究無法理解鬼子的概念。不過,如果只是不瞭解,那也就算了。鬼子的意思,在現代完全被理解為其他的意思,那是我無法贊同的。寫報導是你的自由,反正報導是個人的發揮,不過,我希望你不要寫那些把無罪的嬰兒的未來,限定為鬼或蛇那種不負責任的報導。」
京極堂看出我的心事似地說道,喝了一口麥茶。
「呵,早就不想寫這個報導了。的確像你說的,這比你把那種果子放罐子裡的習慣更壞呢。」
我是真的這麼想。朋友看我的態度變柔和了,可能以為他的話說過頭了,做出一副同情的表情,伸手搔著下巴後,問道:
「你是被誰教唆來提這些話題的?」
「什麼,還不是你妹妹!」
我若無其事地回答。可是,京極堂一聽,眼看著他表情轉為極不痛快似的,他說道:
「那個可惡的瘋丫頭,真拿她沒辦法!」
我聽到哥哥批評和他自己一樣瘋癲的妹妹,終於忍不住噗哧笑了出來。
「沒什麼好笑的吧,做哥哥的可擔心著呢。」
說完,京極堂的表情顯得很複雜。這個愛講理論的朋友,一提到妹妹就冷靜不下來。
京極堂的妹妹叫敦子。和這個不健康的兄長一點兒也不相似的,是個健康好動的女孩子。姿色也迥異於這個如死神般風貌的兄長,是個清秀佳人。不知內情的人,似乎都會以為是他老婆的妹妹。妹妹小京極堂十歲,所以大概二十歲左右吧,從高中女校畢業後,立刻宣佈自立,離開家裡。後來靠自己的能力存了學費,靠自學進了大學,但後來覺得學校沒意思,退了學。在這方面,倒確實承繼了兄長的血統。現在在位於神田的出版社工作,是個獨當一面的雜誌記者。事實上,我不過以她的朋友的名義,從她那兒獲得工作,倒不是因這份人情而誇獎她。她的確是進來少見很實在、獨立的女孩子。
「不,為了敦子君的名譽,先把話說在前頭,你妹妹想採訪的不是孕婦,是孕婦的老公。你妹妹是不寫變態、不入流報導的。」
這個古怪的兄長也擔心著妹妹吧。動不動就要提供意見給妹妹,如果因為我而導致他們兄妹吵架的話,我也不好受,所以我辯解著。
「做丈夫的怎麼啦?」
京極堂不解地問道。
「嘿,那個丈夫呀,好像一年半以前失蹤了。」
「這種事現在一點兒也不希罕嘛。為很麼那傢伙要去採訪?」
「聽我說完嘛。」
我有點兒裝模作樣地答道:
「那個丈夫好像是■從密室中像煙一樣消失了■,這不是很神秘嗎?絕對有采訪的價值。」
「噢!」
京極堂眉毛上揚,仍然用一副瞧不起人的表情望著我說道:
「真無聊,聽起來像不入流的偵探小說。有逃生的路吧,那傢伙用線做的工藝品脫逃了吧。」
「不,小說裡雖然經常有,但實際上從沒聽說過呢。無論是多無趣的詭計,只要實際上發生了,就要寫成文章。嘿,我也曾寫過虛構偵探小說,我只是徵求你的意見而已。不過,聽說那個失蹤男子的妻子,模樣也很奇怪。我很感興趣地間接問過了兩三個人,結果呢?想都想不到的傳言竟傳了開來……」
「這可觸動了你那喜歡怪誕事物的心絃了吧。你不說也沒關係。不過,敦子竟會徵求你的意見,雖然是自己的妹妹我也只能說她一定是求助無援了吧。如果是我就會說去問淺草的法師還更有參考的價值哩。總之,我大概瞭解了,做丈夫的失蹤一年半以後,如果不懷孕二十個月那就不合了。」
京極堂這次用一副很難喝的表情,喝了一口可能變涼了的麥茶。
「不過,關口君,如果那個太太在丈夫失蹤期間有了姘頭,然後懷孕,為了使事情合乎情理而撒謊,這種想象也可以成立唷。」
「不,發現懷孕,好像是在她丈夫,那招贅的養子,失蹤後不久的事喔,已經懷了三個月的孕了。」
「原來如此,所以說懷了二十個月,可是,總覺得……」
京極堂止住了話,眼睛望向迴廊。
我雖然有些困惑,不過,我把聽來的傳言全部告訴他了。
「呵,就像你所想的,全是可疑不足採信的事情。關於這件事的傳言似有若無地,實際上已四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