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多以前他突然離開,未留隻言片語。起初我也僅僅覺得迷惘,而困在義大利,無法得到任何外界訊息的將近三個月
之後,對自我的懷疑愈深,對他的思念愈切。
對比如今,他成了我觸不到的雲空,背影裡散落一地的幸福淒涼如雪。
這一次我被一陣激烈的打砸聲驚醒。
費爾諾斯挑的咖啡屋還算典雅,而突然出現的幾個男子就不那麼和諧了。他們怒氣衝衝地瞪著費爾諾斯,剛才其中一人
在桌上敲碎了一瓶啤酒——我分明記得這家店裡沒有這種東西。
“你欠我們哥幾個的錢還沒還,倒有錢喝咖啡泡女人?”為首的男人惡狠狠地咆哮,而把目光轉向依然一臉沉靜的安琪
琳娜時換上了一副猥褻的笑容,“勾上的妞倒是挺標緻的啊。”
他的語速很快,夾雜著艱澀的俚語,我不能聽得很明白。但是我絕對不會不理解他的語氣。
在他們中任何一人有機會碰到安琪琳娜之前,先前被他們自己敲碎的啤酒一擁而上,嗆得他們連退幾步。
“你們和他有什麼過節同我姐姐和我無關,”我冷冷道,“不過我不會允許你們對我姐姐無禮。”
幾個地痞搖晃著站起來,顯然連是什麼潑在他們臉上都懶得關心。
“你姐姐?這傢伙的女人啊?”其中一個帶著明顯醉意和敵意向我挑釁地咧嘴笑。
有時候義大利人也有令人厭惡的一面,我原以為只有在南方才會有這樣放肆的事。
“我姐姐不是他女人。”我拉住一言不發的安琪琳娜準備往外走,“你們有什麼事情自己解決吧。”
一個傢伙擋住我們的去路,笑得更加肆無忌憚。費爾諾斯縮在座椅下,更加恐懼地看著我,彷彿是我要向他追債一樣。
“這就想走了?小英國佬?”那男人向前了一步,“不過你不說,爺爺我還真當你們倆姐妹呢。你們和這個欠錢不還的
白痴坐在一起,算你們倒黴。可不要指望隨便脫身啊。”
“醉成這樣還能聽出我口音,也挺不容易。”我忽然想起什麼,笑容猛地擴充套件,幾人都嚇了一跳,“今天你們中有誰能
在我之前走出這家咖啡館,我就替他把錢還你們如何?”
幾人相視一笑。厚底的玻璃瓶重重敲在桌上,聲響震得所有人沉默。
“不要小瞧了義大利人,你們這些英國海盜。”首領姿勢豪邁地坐在我對面,費爾諾斯一震,想要逃走,立刻被另幾個
抓住。
結果,肇事者輸得毫無懸念。
他被幾個兄弟攙扶去廁所的時候還不望恨恨地回頭看我一眼,我平靜地端坐在原位上,笑容巍然不動。
在這世上也只有父親能和我喝到最後,甚至連雷格勒斯都稍遜一籌。
整個過程中安琪琳娜始終一句話也沒有說,直到最後都不曾丟給費爾諾斯隻言片語。
費爾諾斯如同一隻被拋棄的寵物般縮在一角,乞求他的女神原諒。然還是我在離開時對他說,不要再去賭場。
我無理由地感到極其厭煩,衷心希望此人再也不要出現。
22。Halloween
萬聖節當日陰雨綿綿。
鉛色的天空中佈滿雲團,投射在亞麻畫布上成為了大塊不透明的厚重色彩。冬青的常綠葉面上蒸騰起灰濛濛的水汽,城
市鱗次節比的輪廓勾勒上了一圈細碎的邊框,根根稜角模糊。落葉枯朽的殘骸在積水中浮起,茫然失措地轉著圈。漣漪
急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