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吞吞坐在我邊上,像我一樣將腿懸在廊木下,良久也沒說話。
“小姐…為何,當日不丟下我呢…畢竟那樣重的傷。”
她開口,竟是這樣的詢問,語氣裡有不知名情緒,聲音啞啞的。
我笑著搖搖頭,道:“因為你是第一個以命相護的人。”
“……我不想讓你死。”
她偏了頭,眉目間染上疑惑神色,道:“這本是侍鳳的任務,實乃分內之事。”
我無端惱怒起來,不知道這個世界的人怎麼了,如此輕賤自己的性命麼!
因為惱火,所以語氣也冷了下來,皺眉道:“那你便當我腦子進水欠抽好了!”
話畢,我掀了衣襬,翻身而起,轉身離去不再理她。
日子過了一天又一天,直到有天半夜我聽見院子內有不知名動靜,起身透過窗楞紗布看去。
那晚,新月高掛夜空,有早秋涼風暗送茉莉清香,透過窗紗輕輕拂過我的頸畔。
漣漣月光下,紫衣執簫似一隻紫蝶般,她揮舞手中長劍,冷冷劍光映在她濃麗卻冰冷的眸光裡。
地上是三個黑衣人,想來已經是屍體了罷。
我推門出去,執簫走過來,對我輕聲道:“這院子已耽不得了,咱們得換個地方了。”
我點點頭,腦筋一轉,賊笑道:“不若…我們還留在薊縣罷。這地方我倒是喜歡的緊呢。”
執簫聞言,眼睛一亮,溫軟笑道:“主子,你和二公子可想到一塊去了。”
我一愣,隨即彎了唇角,唔,果然雲淡風輕的二哥也是狡猾的狐狸呢!
--翌日清晨,青安巷裡清靜的很,沒有半個人影。
我著了一件不出眾的藏青曲裾,頭上戴著紗帽,白色面紗將我的面容遮得嚴嚴實實。
出了小巷,有一輛馬車等候,車前駕車的是石莫。
身後跟著的是執簫,此時她扶著我的胳膊,因為擔憂我看不清楚路,在我耳邊輕語道:“主子,慢些走,這路有些不平。”
我點點頭,一掀衣襬利落上車,車上是侍鳳,仍舊是一襲緋衣。
車子漸漸行駛,有晨風颳進車子,涼涼的沁人心脾。
我掀開紗帽,和執簫換衣服。旁邊侍鳳皺了眉頭,語氣裡含著擔憂道:“小姐,這樣還是太危險了罷……執簫你怎麼也和小姐一起胡鬧。”
眼見著勸不動我們,她拽了我的衣袖,認真道:“不若小姐再考慮看看,叫侍鳳代小姐去可好?”
我轉頭笑著安慰道:“若我猜得不錯,那些賊人此時已經發現我們蹤跡,這路上該小心的是你們。我假扮執簫的樣子,他們必不敢輕易動手。”
話畢,叫石莫在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停了車,我利落下了車。
此時我已是一襲紫衣,著了妝,眉目濃麗。腰間的劍是執簫慣用的,一柄不知名的短劍,幽幽劍光歸於劍鞘之內。
街邊鋪子已經開門迎客,早點鋪子裡的籠屜散發出蒸汽,有誘人味道徐徐飄來。早晨起來也沒顧得上吃飯,倒是有些餓了。
“客官,今兒個用點什麼?”小二哥熱情招呼道。
我淺笑,道:“兩個包子,一碗粥。”
“得嘞。”小二哥吆喝一聲,不大一會兒就上了吃的。
我吃的正歡,忽而有青衫男子坐在我的對側。
剛抬起頭,便聽他說:“座位滿了,在下確是趕時間,還請姑娘見諒。”
我點頭,沒過多理會,又埋頭繼續吃著。忽然對面人輕笑一聲,問道:“姑娘是關外人罷。可是蒙古人士?”
我看了他一眼,不動聲色道:“寧國的。”
“哦?”他檜扇一闔,再開口已經轉移了話題,道:“姑娘隻身上路未免危險。”
看著他高深難測的樣子,我斷然不敢再和他聊下去,於是抱拳,行的是江湖之禮,道:“多謝公子提醒,在下還有事情,告辭。”
……那個俊朗男子,當真是有些奇怪呢。
彼時我正坐在落霜居的二樓大堂的一角,飲茶。搖晃茶杯,聞著渺渺茶香,正想著今早發生的奇怪事情時,聽見有人叫我。
“姑娘,真是巧得緊了呢。”
我轉頭,挑眉道:“怎麼又是你。”
也不知他是否聽出來我言語中的反感,他就絲毫不在意我的目光坐了下來。
我正欲開口趕他,他卻低聲說道:“有人跟蹤姑娘。”聲音只我能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