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心正在思索蘇桃是否擁有上山下鄉的資格,思索到了最後,他認為就算是有資格,也不能讓蘇桃去。他不能讓蘇桃挑大糞,也不能讓蘇桃幹農活。與其讓她去賣苦力,不如把她留在自己身邊,自己至少還能給她一個自由自在。
“你怎麼改變?”無心先給蘇桃夾了菜:“不挑大糞,改挑別的?”小丁貓不置可否的笑了一聲,起身走到服務員面前要了一瓶白酒。咬開瓶蓋倒了一杯,他吱嘍一聲抿了一口,然後咂了咂嘴,頗為銷魂的長吁了一口氣:“我吧,就是不安於現狀,明白嗎?”無心看著蘇桃吃菜,蘇桃每吃一口,他心裡就舒服一下:“明白。你要是能夠安安生生的挑大糞,才叫奇怪。”
第二個菜也上來了,小丁貓伸長筷子,高興的笑道:“哈哈,蔥爆裡脊!吃了一個多月的窩頭鹹菜,我掉了三斤肉,不過吃粗糧也有一個好處,就是讓我拉得痛快!”無心把筷子往桌上一拍:“你是不是離了大糞吃不下飯?好不容易下次館子,你說你——”
小丁貓滿不在乎,連湯帶水的往嘴裡填肉:“吃不下沒關係,我替你們吃。老實告訴你,我現在是有點兒後悔,我不該往北走,我應該南下去雲南的。”無心來了興趣:“南下幹什麼?你們不是到哪裡都得種地嗎?”
小丁貓伸手一指顧基,彷彿是要讓他給自己作證:“我弄到了一臺收音機,可以聽到外國的電臺……”他把聲音壓成了耳語:“緬甸那邊的華僑學生也在鬧革命,反正我在國內也是擔驚受怕,不如往遠了跑。在聯指混了兩年,我也積累了許多經驗,如果讓我重新再來一次,我肯定不能弄得這麼一敗塗地。”
無心聽了他的話,感覺是在聽天方夜譚:“你就不能安穩幾天嗎?”小丁貓一攤雙手:“我穩不住,我就喜歡玩人。如果這次鬧革命還是不成,我想南洋那邊又不破除封建迷信,憑我的本事,怎麼著都能混口飯吃。”
無心吃了一口肥嫩的裡脊:“你是挑大糞,還是鬧革命,還是挑著大糞鬧革命,我都沒意見。”小丁貓對他眉飛色舞:“你跟不跟我走?我正需要你這樣的人才。”無心大搖其頭:“我不跟你走。你我志不同道不合,萬一走到半路打起來了,也不好收場。老實告訴你,在外面混了一年,我也積累了許多經驗。我當盲流當得挺舒服。”小丁貓用筷子一指他和蘇桃:“你倆一起過上了?”無心搖了搖頭:“我倆相依為命。”
第三道菜上來了,是白菜炒木耳。小丁貓見它是道素菜,便沒急著去吃:“挺好,我和顧基也是相依為命。你有沒有興趣和我換一換?顧基一身的力氣,可上九天攬月,可下五洋捉鱉。”顧基充耳不聞的咯吱咯吱嚼白菜。
無心挑了一塊碩大的木耳給了蘇桃:“少和我扯淡。咱們今天吃過這一頓飯,往後還是各走各路。我看你天生就是個惹是生非的貨,怪不得你上輩子——你身上還有多少本地糧票?賣給我幾十斤好不好?”
小丁貓端起玻璃杯,美滋滋的喝了一口白酒:“別提賣,我白給你。另外你再考慮考慮,反正你也沒地方去,不如和我一起走。蘇桃,你說呢?”蘇桃沒理他。
小丁貓是以看病為名請假跑來哈爾濱的。肥吃海喝的混了個醉飽,他心滿意足的出了飯店,還要在街上來回散一散步。無心領著蘇桃跟在後面,一邊走一邊低頭清點糧票。正是入神之時,一輛吉普車忽然在前方剎住了,車窗開啟,一個四五十歲的軍人腦袋伸了出來:“是蘇平平嗎?”
此言一出,小丁貓和顧基不以為意,無心和蘇桃卻是一起釘在了原地——此時此地,怎麼會有個陌生軍人知道蘇桃的學名是蘇平平?
199、新希望
吉普車的車門開了,軍人像要進一步作出確定似的,彎著腰跳下了車。手扶車門轉向蘇桃,他開口又問了一遍:“是蘇平平吧?”
蘇桃茫茫然的睜大了眼睛,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無心握住了蘇桃的手,一頭霧水的看看軍人又看看蘇桃,末了他微微俯下身,在蘇桃耳邊問道:“認識他嗎?”
蘇桃嚥了口唾沫,虛虛的反問道:“你是田……叔叔?”
軍人笑了一下,露出兩顆可以媲美獠牙的大虎牙:“我說我不能看錯麼,還真是你個小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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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桃沒有笑,把頭低下了。走在前方的小丁貓帶著顧基停了腳步,饒有興味的退到一邊旁觀。而軍人上前一步又道:“你家的事情,我後來都聽說了。你現在住在什麼地方?怎麼來了哈爾濱?”
蘇桃的嗓子細成了線,說起話來嚶嚶嚶嗡嗡嗡,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