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帶著一群委員從外面回了來,她連忙一閃身,躲進了房內。
朱建紅出門迎接了陳大光,眾人在院內談笑風生,直到無心拿著兩個饅頭出現在了大院門口。陳大光一回頭看見他了,當即對他一招手:“你幹什麼去了?”無心一舉手裡的饅頭:“晚上食堂不開伙,我去買了饅頭當晚飯。”陳大光繼續招手:“過來過來,陪我練兩招。今天我欺負欺負你個沒吃飯的,看看我到底能不能逮住你。”無心把饅頭送回收發室,然後獨自走到了陳大光面前:“行,練吧。”
周圍觀眾登時散開,陳大光脫了上衣往朱建紅手中一甩,露出一身起伏分明的腱子肉,胸前赫然一枚毛主席像章,正是別進了皮肉裡。對著無心做了個螳螂捕蟬式,他在眾人的叫好聲中猛然出擊,一瞬間就把無心給嚇跑了。
接下來,無心逃啊逃,主任追啊追。革委會的院子太大了,兩個人一前一後轉著圈跑。陳大光貓腰伸著兩隻手,抓雞似的對無心進行圍追堵截。最後無心走投無路要跳牆,被陳大光眼疾手快的攥住腳踝,把他從牆頭一把拽了下來。千辛萬苦逮著人了,陳大光興奮至極,當即在無心身上大展拳腳。及至他打痛快了,無心蜷在地上,已是一動不動。
陳大光從朱建紅手中接了上衣穿好,彎腰拍了拍無心的後腦勺:“哎?死啦?”無心低低的哼了一聲,慢慢的垂頭坐起了身。陳大光仰天大笑:“你可沒跑出我如來佛的五指山吧?”無心抱著膝蓋,平白無故的捱了一頓胖揍,從頭到腳無一處不痛。
而陳大光興高采烈,用腳尖又踢了踢他:“你也算是不錯了,放心,雖然你原來跟聯指幹過,但是我不和你翻舊賬。只要你是真革命,我就敢收你。聯指的小丁——丁什麼來著?貓還是狗?反正他們的頭兒罵過我們是牛鬼蛇神總司令部,就是因為我們不挑揀嘛!今天呢,我也不讓你白陪我練。一會兒我們去吃飯,帶你一個。”
話音落下,他興致高昂的又對身邊人說道:“這幾天大家也辛苦了。晚上的批鬥會加個專案,鬥鬥破鞋輕鬆一下。”眾人聽到“鬥破鞋”三個字,立刻快活的鬨堂大笑了。
陳大光讓無心隨行,無心不敢不去。回房向蘇桃囑咐了幾句,他跟著陳大光等人出了門。在招待所的餐廳裡吃了一頓魚肉之後,他們果然前往機械學院,參加了當晚的露天批鬥會和小丁貓相比,陳大光顯然屬於粗豪一派。血雨腥風的批鬥會一結束,為廣大群眾喜聞樂見的鬥破鞋就開始了。本縣有名的破鞋們排隊上了臺子,逐個講述自己風流經歷,而且十分具體,聽得陳大光哈哈大笑,又拍巴掌又拍大腿。他上鋪的兄弟、紅總元老之一忽然站起身,高聲嚷道:“不對,重說!你倆到底是誰先脫的褲子?”
一個白白淨淨不到三十歲的青年破鞋站在臺子上,因為被鬥過太多次了,所以十分麻木:“他非得要和我親嘴,一邊親嘴一邊脫褲子,我說不行,他說沒人看見……”鬥破鞋的時候,臺上臺下沒有孩子,全都是結了婚的大男大女和老男老女,一個個聽得嘻嘻哈哈,比看戲還來勁。
無心看了一場鬥破鞋,聽得心猿意馬。午夜時分他回了革委會大院,蘇桃已經在靠牆的小床上睡了,身體緊貼著牆壁一側,是給無心留出的位置。無心雖然不大上床,但是有時夜涼,他也會在蘇桃身邊擠一擠。
輕手輕腳的在地上鋪了報紙躺好了,無心弓著腰睜著眼,褲襠長久的支著帳篷。白琉璃忽然浮現在了半空中,影子微微的有點模糊,因為控制一條要蛻皮的懶蛇很費精力。居高臨下的審視了無心,他開口問道:“你想女人了?”
無心側臥在報紙上,沒出聲,只望著白琉璃點了點頭。白琉璃看了蘇桃一眼:“你不會想……”無心搖了搖頭。對於蘇桃,他是長兄如父。白琉璃又問:“我去找個女人給你?”無心繼續搖頭,然後閉上眼睛,扭頭把臉埋進了臂彎裡。
翌日凌晨,無心早早起床,出門扶著大笤帚掃院子。掃過院子之後,他開了大門。開始有人絡繹來了,一天的報紙和信件也到了。蘇桃端著飯盒去食堂打飯,無心照例蹲在小黑板前,抄寫收信人的名字。抄著抄著他忽然一怔,因為發現最後一封信的收信人竟是自己。
他沒聲張,掛好小黑板之後回了收發室,偷偷的撕開信封展開信紙。信是馬秀紅寫的,不知怎的知道了無心的下落,很誠懇的請求無心幫忙聯絡縣內同志。信的末尾附了一個通訊地址,原來馬秀紅人在保定,並沒有陪著小丁貓去蹲大獄。
無心拿著信思索片刻,末了劃根火柴,把信燒了。他能確定陳大光對自己存著一點愛才之心,可是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