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低語喃喃地說:〃萬歲爺,袁督師最先到達並非好事啊!〃
〃哦?〃崇禎興致頓失,面色嚴肅道,〃何以這麼說?〃
曹化淳慌忙匍匐跪地說:〃奴才見萬歲爺日夜為大明江山操勞,奴才這心裡也為大明安危擔憂啊!奴才恨不能領兵禦敵,血灑疆場!〃因為曹化淳清楚,依大明祖制,太監與內宮均是不許參政的,如太監妄言國事,是按律當斬!曹化淳仗著從小就隨崇禎居住信王府,如今又被提為秉筆太監,便貿然插了這麼一句。說完之後,驚恐地觀察著崇禎的神情,他知道崇禎雖未計較,但作為奴才的卻不能不作一番表白。
第61節:當朝蔣幹(2)
崇禎讚許地點點頭:〃朕與愛卿朝夕相處,深知你一片忠心!〃
崇禎的這句話等於是特許、特赦。曹化淳見左右宮女太監均已退下,便站起身來,貼近崇禎,低聲地說:〃萬歲爺!恕奴才斗膽直言:袁督師縱敵放任,皇太極才敢逾越長城;袁督師先至薊州,皇太極隨後越過;袁督師兵至京師,皇太極連克數縣,跟蹤而來。敵我交兵,變化萬千,連奴才都深感蹊蹺,怎麼竟如此配合默契啊!〃
崇禎的母親因是侍女,經皇上偶然寵幸,方升為選侍的,是宮中嬪妃中最低的一檔,子因母賤,所以崇禎在宮中一直被歧視、遭白眼。這一屈辱的身份,使他從小就變得神經質似的多疑。如今這多疑已明顯地呈現在臉上,他粗粗地吐了口氣。
曹化淳邊說邊觀察著崇禎:〃奴才還聽說……〃
崇禎問:〃聽說什麼?〃
〃聽說袁督師與皇太極私下議和,裂地為界,互不相侵……〃
〃胡說!〃崇禎見曹化淳越說越不像話,便連忙呵斥制止,藉以掩蓋自己心中的隱秘,〃袁督師……忠心可嘉,朕對他'任而不疑,信而不疑',你怎可信口雌黃?〃
〃奴才不敢!〃曹化淳是看著崇禎長大的,他了解崇禎的每一根神經,知道他這是矯情做作,所以曹化淳雖然口稱〃不敢〃並跪在了地上,但口中仍舊叨唸道,〃可這些事不得不疑啊?〃
〃住嘴!〃崇禎雖沒有厲聲斥責和懲處,但卻再次制止了他。崇禎背身揮手:〃下去吧!〃
〃是!〃曹化淳緩緩地站起身來欲退步出宮。
曹化淳剛走出幾步,還未及門口,崇禎猛地轉過身來:〃回來!〃
曹化淳連忙回身:〃萬歲爺……〃
崇禎叫住曹化淳,沒有再就袁崇煥的事糾纏,而是貌似高瞻遠矚地說道:〃夷賊犯我,長驅直入;邊將貪生,不戰而敗;或逃或降,多生二心!朕思慮再三,留下王承恩,餘下派出監軍,你去遼東袁崇煥營中,如有異況向朕直接稟報。〃
曹化淳是崇禎肚子裡的蛔蟲,他一聽此話,伏地叩頭道:〃奴才遵旨!〃
曹化淳哼著小曲、躊躇滿志地離開御書房,順著宮牆的甬道正緩緩走來。
在拐彎處,杜勳突然出現,躬身迎候:〃曹公公討了皇上聖旨,可是春風得意啊!〃
曹化淳抬頭一看:〃噢!是杜公公!〃
〃公公是不敢當了!〃杜勳搖頭一笑,〃你我現在天壤之別■!〃
昔日同時進朝的太監,如今一個升遷、一個遭貶。天上地下,已不可同日而語。所以曹化淳說起話來,頗有些居高臨下:〃有什麼事嗎?〃
杜勳謙恭地說:〃煩請曹公公瞅空向皇上美言幾句,讓小弟免做雜役。〃
曹化淳因杜勳是崇禎欽定的案犯,不想過多牽扯,便故作為難地說:〃這事……可不太好辦啊!〃
〃不好辦就算了!〃杜勳一眼就看穿了曹化淳的心事,對此他早有準備,於是他一掃剛才的謙卑,挺起腰來,別有用心地淡淡一笑,〃想當初,我不過是受魏忠賢指派點吹媚香,以誘主淫亂的罪名罰做雜役,而你……〃
〃我……我怎麼啦?〃
杜勳冷冷一笑:〃想必曹公公不會健忘吧?你我同出閹黨,皆是魏公公的心腹門徒,曹公公被派往信王府身任總管,隱秘藏身,投毒信王、阻止繼位,通風報信、私贈黃金,你可沒少忙活啊!〃說著又陰冷地逼了一句,〃敢問曹公公有幾個腦袋?〃
曹化淳氣勢頓時挫了下來,他驚恐地拉住杜勳,語氣驟變:〃哎呀!杜公公!你我本是一家人,情同手足嘛!杜公公所言之事,雖有難處,但兄弟一定盡全力而為!〃
當晚,北風呼嘯,雪花片片。
袁崇煥率領的一隊騎兵果然搶在後金兵之先,來到了廣渠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