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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王點頭應道:〃見物如見皇兄!皇上久病,思弟心切。〃
魏忠賢沒待朱由檢說完,便陰陽怪氣地打斷他:〃想必信王千歲也是想見皇上心切了?〃
〃這……這是常情。〃信王雖被擊中心曲,但這是在自己家中,所以他鎮靜了許多,從容說道,〃一樹同根,兄弟手足之情,於公於私,當在情理之中。〃
魏忠賢忍不住地一陣大笑:〃哈哈哈……信王千歲不免年輕氣盛啊!〃他帶著深不可測的陰險,〃於私,信王千歲和皇上是手足兄弟;於公,信王千歲和皇上可是有著君臣的天地差別啊!老夫替信王千歲著想,一旦千歲爺越過君臣界限,恐會招致殺身之禍。〃
一聽這話,信王不由倒抽一口涼氣:〃這……〃
自從接到張皇后的便條後,他只想到這是天賜良機,自己如何登基承繼大統,卻完全沒有想到這皇位可能給自己帶來的災禍。記得兒時皇兄剛剛登基做皇帝時,他曾天真地問熹宗:〃哥哥,你這個皇上,我能當嗎?〃熹宗愣了一下之後,開懷大笑:〃能。等過幾年,就讓你當!〃事後,許多人都嚴厲告誡年幼的朱由檢再也不許提此事,這可是要殺頭的。
待到後來搬出皇宮,修建王府,方知沒有聖旨是不得隨意進宮的,因為按大明祖制,藩王必須到自己的封地居住,沒有極特殊的情況,不許到京城,不許過問朝政,不許結交當地的軍政大員。這一切都是防止藩王干政、篡位!對此,經魏忠賢這一悶棍,朱由檢如夢清醒,尤其是眼前這位操縱權柄陰險毒辣的傢伙,自己稍有不慎,他便可以此為藉口,使自己死無葬身之地。想到這兒,朱由檢不由得心中打了個寒噤。
魏忠賢目視信王又〃嘿嘿〃一笑:〃魏某我聽皇上背記《皇明祖訓》,老夫也就牢記心中:自古王侯,妄窺皇位者,無不自取滅亡!想必信王千歲不會忘記吧?〃
這本來是張皇后託客氏警告他的話,而此刻魏忠賢卻以此來敲擊、震懾朱由檢,朱由檢果然心驚肉跳!
〃是深是淺,是輕是重,信王千歲可得掂量掂量啊!〃魏忠賢進一步以攻為守,〃信王千歲如果思念皇上心切,老夫馬上陪你進宮,求見萬歲!〃
〃不,不,不!〃信王裝著一陣頭暈,〃我身體不適,難以行走,請魏公公代我看望皇兄,祝皇兄龍體早日康復!〃
〃那老夫這就回宮稟報。〃魏忠賢說著又轉身扔下一句,〃萬歲爺龍體近日正在康復,倒是千歲爺需要善自珍重啊!〃
〃不送!〃魏忠賢說完一揮手,帶著爪牙揚長而去。
信王目視著魏忠賢離去的背影,咬著嘴唇狠狠地迸出了一句:〃老不死的閹棍!〃
魏忠賢其實並未走遠,他坐進輦中目視信王府,正對東廠都督魏希孔面授機宜:〃加派希孟、希堯、希舜率領便衣日夜看守,嚴密監視,信王府夜裡就是進出一隻貓,爾等也要清清楚楚!〃
魏希孔拍著胸脯:〃義父大人放心,就是一隻老鼠也逃不過咱東廠的眼睛!〃
聽了這話,魏忠賢方讓車輦緩緩起動,轉動的車輪在信王府前留下了一條深深的痕跡……
到了晚上,依舊是這輛轉動的車輪,但車輦卻緩緩停在了熙春院的門口。魏忠賢由侍從扶接下車,緩緩走向熙春院……
熙春院門口懸掛的燈籠發出誘人光芒。燈籠上〃熙春院〃三個大字赫赫醒目。這是京師最聞名的青樓妓館。明朝末年,本來就是中國歷史上盛產名妓的時代,其中尤以南京的秦淮最為著名。這座熙春院,就是一位名叫徐妥孃的秦淮名妓來此開辦的。她風雅超然,有文采、通音律、能詩能畫,可謂琴棋書畫無不精通。加之大家風範,清麗動人,故引得京都的名人雅士,趨之若鶩。後因從秦淮陸續送來一批江南秀色,更使得熙春院名噪京師,連一些道貌岸然的顯官貴胄,也以一睹妥孃的芳宅而引為榮耀和時尚了。但太監到這裡來,還是鳳毛麟角;而像魏忠賢這種年近古稀、權傾朝野的巨閹魁首來此青樓妓院,更是前無古人的新鮮事。
一陣絲竹琴聲悠揚旋轉,穿過夜空,傳來女子柔美嬌音:〃嫋嫋情絲,吹來閒庭院,搖漾春如線……〃
魏忠賢停下腳步,品味了一會兒這甜美的麗喉佳音,並四周環視了一眼之後,方緩緩邁步,走進了熙春院。
此刻熙春院內的一房角落裡,妥孃的秦淮姐妹楊宛素正將一件湖藍綢衫罩在身上。
妥娘高興地審視著,這是她為歡迎秦淮四大美人之一的宛素而特別購買的:〃怎麼樣,喜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