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舅奶奶,是慕容半岑的妻子高平莎。
畫樓驚喜不已,忙道:“人在哪裡?她一個人來的,還是帶了雪兒一起?”不等管家回答,迎了出去。
慕容雪兒是慕容半岑的女兒,今年十歲,長得像慕容半岑,更像蘇氏,容顏傾國,活潑可愛,最得畫樓喜歡。
等她回來時,挽著一位穿紫色短袖長裙的女子,三十來歲,模樣清雅秀麗,長長卷發披散肩頭,成熟幹練。
她就是慕容半岑的妻子高平莎。
只是她眼底有掩飾不住的焦慮與憂色,不同於平常的練達沉穩。
採嫵等人瞧得分明,紛紛起身告辭。
畫樓也詫異,叫傭人端了茶來,問她:“這是怎麼了?”
高平莎捧了茶盞,垂眸間眼眶早已有了溼濡,聲音微哽:“姐姐,半岑不見了……”
半岑不見了……
“不見了?”畫樓眉頭深蹙。心底泛起陣陣寒意,“你們過年才來新加坡,也沒聽你們提出了事。怎麼會不見了?”
高平莎抬眸,眼睛浮動著水光。她知道畫樓誤會了自己的意思,解釋道:“是他自己走的。”
頓了頓,才道:“姐姐。大哥做了霖城維持會會長。您知道嗎?”
維持會……
霖城早在三八年年底淪陷。
畫樓在三六年的時候派人去接慕容半承和陳氏母子。慕容半承拒絕畫樓的好意,他要留在霖城,哪裡都不肯去。
陳氏母子在俞州生計艱難,早些年就回了霖城。
陳氏和已為人婦的慕容花影都恨畫樓。更加不願意接受她的救濟,死守霖城。後來抗戰打響,中原一片混亂,畫樓就跟霖城那邊斷了訊息。
慕容半承從此杳無音訊。
不成想,他做了漢奸!
“祖國浴血抗戰,美國的華人自動成立了救助賑災協會。半岑任管事。”高平莎道。“我們前前後後。一共出了一百多萬美元,支援祖國抗日。姐姐。你知道我們家的收入,都是從前我母親和外祖母留給我的生意。我公司裡能週轉的資金,都給了半岑。
祖國有難,竭盡全力救濟是華夏女兒的職責。可姐姐,半岑他只是個大學音樂教授,卻總是說要回國參軍!我不準,他就跟我鬧,我一次又一次從公司裡拿錢出來捐給華夏政府,他才妥協……如今,得知大哥當了漢奸,他留下一封信就走了,說什麼要拋頭顱灑熱血,用身軀支援祖國抗日……
他又不是軍人……。”高平莎說到最後,聲音哽咽,眼淚簌簌落下來,“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怎麼辦,雪兒怎麼辦?他自己走就算了,他……他還把蘇捷帶走了!”
“什麼!”畫樓臉色紫漲,猛地站起身來,“他什麼時候走的,如今去攔還來得及嗎?”
“十天前!”高平莎見畫樓亦急了,拉了她坐下,“姐姐,我跟媽說,他們兄弟去阿拉斯加滑雪了,又說香港這邊有筆大買賣需要親自過來,就到新加坡找您幫忙……姐夫以前的舊部肯定有人在軍中任職,能不能讓幫忙找找。要是蘇捷有事,我怎麼跟媽交代?”
“你放心,會找到的!他們是從美國回去,想進部隊不是那般容易。”畫樓調整自己的情緒,儘量沉穩些,讓高平莎安心。
然後叫了管家,讓他派人去西苑馬場找白雲歸回來,就說舅奶奶來了,有急事商量。
管家尚未出門,白清歌回來了。
“舅媽?”他驚喜上前摟了高平莎,“您什麼時候來的,舅舅、小舅舅沒有來,雪兒沒有來?”
然後才發覺高平莎眼眶紅紅的,詫異問,“怎麼哭了?是不是我舅舅欺負您?”
高平莎拉著他的胳膊,苦澀笑了笑。
白清歌一頭霧水看了畫樓。
畫樓眼眸有些嚴厲,問他:“找到你爸沒有?”
白清歌聳聳肩:“沒有,他們不在馬場,我去的時候,馬場的人說爸爸和李叔叔走了好一會兒……”
畫樓起身,給李方景的花園打電話。
那邊的管家說他們家先生早上出門就沒有回來,去馬場了。
畫樓只好再派家裡的傭人出去找。
“你先住在新加坡,等國內有了訊息,我叫人跟你一起回國。”畫樓對高平莎道。
高平莎頷首。
傍晚時分,跟朋友去打網球的白素約回來了,看到高平莎,亦是興奮不已。
高平莎很會討好孩子,每次都給他們帶很精緻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