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計較,咱們可是要做一輩子共患難的好姐妹呢。”
雲惠抬起手來扶了扶髮鬢上的絹花,順勢解救了被安蓉攥住搖晃的手臂。安撫的對她笑了笑“我自是知曉,你是有口無心的,又怎麼會生你的氣,只是突然有些想我姨娘了。”
“你不氣我就好,你也不要太難過,以你的模樣說不準哪天就能有了潑天的富貴呢,到那時你姨娘自然有好日子過,當然你也不許忘了我。”安蓉的聲音並不大,但也足以讓身邊三兩個排隊的宮人聽清楚。
雲惠心中算是真的惱了安蓉,平日裡她的小算計頂多是自己受些委屈,吃些小虧罷了。有道是吃虧是福,就當是給自己攢福源了。可如今這番話說出來,萬一傳到有心人耳中,鬧不好自己就能糊里糊塗的去了命!要知道這紫禁城裡面的女人有得是偏激的。看來一味的容忍也還是逃不過這渾濁的漩渦,此時不論自己如何反駁她的話都非明智之舉。鬧不好又會被加上一條‘欲擒故縱’來。
安蓉又好似後知後覺那般,有些誇張的捂住自己的嘴巴,臉上一副祈求雲惠不要計較的模樣,對此雲惠只是淡淡的瞧了她一眼便不想再做搭理,一直容忍安蓉的小動作也只不過是因為念及同屋相處,不想鬧得太僵到時要日日提防,可如今看來,倒是自己想的太過於美好,這主兒不管是有心還是無意總之是想往死了算計自己,既然交好交惡結果都同樣,自己又何必還委曲求‘全’?著實也是跟自己一般,無任何根基背景罷了,否則又怎會同自己一樣被分配伺候姑姑。
在這紫禁城中,上至嬪妃下至宮女如若去信那所謂的‘姐妹情誼’那與老壽星吃砒霜又有何分別?
輪到雲惠之時,小太監滿臉不耐之色,胡亂測量了一番便擺了擺手讓其下去。
雲惠住在儲秀宮南門宮牆處的一排宮舍內,總算離著體和殿不算太遠,走出東廊屋迎面寒風灌了脖子,不禁又打了個哆嗦,不理身後安蓉讓她等一等慢些走的話,宮中對宮人走路都是有嚴格要求的,必須安安閒閒的走,頭不許左右亂搖,更不許回頭亂看。雖然此時雲惠恨不得飛奔回儲秀宮,但還是不敢小跑,只是加快了走路的步伐。
與安蓉前後腳進了屋,身後傳來重重的關門聲,雲惠對此卻也是不理,安蓉見此心中自是知道她是真惱了自己。冷哼了一聲一邊爬到通鋪上把自己裹在被子中又惡狠狠的瞪了雲惠一眼“原想著你是不同,不成想也是那般表裡不一的,嘴兒上說不會怨我,心中恐是罵上了。如此也好,省的以後被你這般兩面三刀的害了,還不知道呢,以後咱們就各過各的,誰也不要給誰下絆子,否則我也不是好欺辱的。”
安蓉的言外之意雲惠自然明白,嘴角流露出幾分諷意聲色淡然道“如此甚好,就用剛才你所言,誰也不是好欺負的,自然誰也都不是傻子,沒有練到家就不要輕易暴露,總歸是讓人瞧做笑話罷了。”
雲惠的話就好似扒開了安蓉的衣裳,原來自己這段日子的所作所為心中所想她都知道?那自己還整日裡偷偷的洋洋得意個什麼勁兒,鬧了半天自己竟然成了她眼中的笑話!咬了咬下嘴唇,眼中流露出一絲嫉恨來!等著,總有一天我給讓你跪著求上我!
專管雲惠、安蓉學規矩的姑姑妙竹是最不好伺候的,即便是如今這二月寒,每日都要十幾桶熱水洗身子,除此就連每晚泡腳都給上前伺候著,更別提日常那些針線活了。雖說入了宮的宮女除了犯了事兒的,最低等的每年都能領到六兩年銀,六匹針織品以及兩斤棉花的分例。但如若你想在這紫禁城內活的好一些,少受些罪,又或者想謀個高處。那些個分例卻是連皮毛都不夠的,何況被上面剋扣分例的事兒也不在少數。更別提有些宮人還想存些體己等將來到歲數出宮後多些保障了。
可在這紅牆內,想要有銀子,除了自家底兒厚,又或者得了運氣有主子們的打賞。便只能靠做些繡品託採辦公公帶出宮去換銀子,自然採辦公公會從中扣下兩成作為跑腿兒錢。可想而知妙竹姑姑交給她們的‘日常針線活’是多繁重了。
在這等級森嚴又毫無人權的紫禁城內,除非你身後有靠著的,不然你便只能聽從。要知道妙竹姑姑是正七品芳婉,芳婉的權利對於無品級的宮人來言則很大,尋了由頭便能賞你竹板子吃。甚至可以說你不伶俐無法□□出來給送到辛者庫受苦去。
如今雲惠只能期盼著快些熬過這一年,等那時按規矩領了差事,哪怕是打掃庭院苦差都好。
孤館度日如年,風露漸變,悄悄至更闌。
剛剛燒好熱水的雲惠還來不及喘口氣就被妙竹打發去廣儲司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