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沙發背仰起臉來。
薛承福見狀又走到他邊上一屁股坐下,蹭上去一通亂嗅,而後上下打量一番:“你身上怎麼是香的?”
“有嗎?”薛文錫聞言也是一愣,抬起胳膊聞了聞,然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好像是有點香。”
他已經太久沒有見到靳雲鶴,都不記得那人身上的味道了。但這股香氣還真是挺好聞。
薛承福瞥他一眼,心裡有點委屈,可如今人已經回來了,他就只得暫且壓制住委屈,緩和語氣道:“你要是出去找人,就去個乾淨點的地方,別找個不三不四的,染上病多麻煩!”
薛文錫聞言轉過頭去看他:“我說呢,原來你在彆扭這個?我可沒出去找人。”
薛承福和他默默對視了一會兒,同時暗自揣度,感覺他說得隨意,眼神也正直,倒像是句真話。於是態度愈發緩和下來,他突然就問了一個問題:“我說,我跟了你這麼久,只知道你有個兒子,怎麼沒聽你提過……你太太?”
薛文錫對於太太這一概念很是陌生,聞言便是一愣,好像覺得這太太同自己沒什麼關係一樣。不過他還是皺著眉頭認真思索了一番,最後搖頭說道:“不記得了,她死得早。”
薛承福暗喜,面上不動聲色繼續道:“那你兒子呢?”
薛文錫挑眉:“不就坐在我旁邊麼?”
薛承福便瞪他一眼:“就愛佔這口舌便宜!”
薛文錫頗為容忍地笑他:“當初可是你自己要當我兒子的,現在又要說我佔你便宜?”
薛承福仍舊是瞪他:“你就是佔我便宜了,我不管,反正我現在不願當你兒子。”
“那你還想當什麼?”
“我……我……”薛承福居然被當場噎住,說不出話來,這在薛文錫印象裡可是頭一遭。於是薛文錫笑眯眯地看著薛承福支吾了一會兒,最後見他紅著臉,反反覆覆卻還是那句話,“反正不當你兒子。”
薛承福,此時低著一顆腦袋,窘迫地想要找個地方鑽進去。也是,他要做什麼呢?總不能做他太太吧!
他越想越覺得丟人,因為剛才他確實是這樣認為的,並且差一點就要脫口而出了。
窘迫過後緊接著是一陣沉默。薛承福因為還在窘迫著,所以也不開口說話,而薛文錫本就沒有興致同他耍嘴皮子,所以趁機從沙發上起身就走:“我洗個澡。”
作者有話要說:
恐怕要令人失望了,薛和靳是沒有HE的。
第74章 柒拾肆 意外
薛文錫放滿一池的熱水進去泡著,身體是放鬆了,心裡卻像有一團胡亂糾結的線,解不開,也找不到頭緒。
他仰起頭,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上那盞明亮的小電燈。
有心要把靳雲鶴送回香港,可靳雲鶴是個倔脾氣,是自己想送就能送的嗎?就算他當真答應了,自己卻也有些捨不得。
又有心想要拋下部隊,帶著靳雲鶴遠走高飛,但眼見山河淪喪,國家內憂外患,亂得不成樣子,他又當真能跑得毫無留戀?再者說了,就算他真打算跑,那也不是件容易事。除非他死了,或者是受了傷,否則上頭不可能准許他離開。
到頭來越琢磨越沒有結果,薛文錫簡直有些生氣。
他覺得自己當初就不該留下來,還投軍!他就該隨著靳雲鶴一起去香港,香港既沒有日軍,也沒有戰亂,他們更不會被迫分離這樣長的時間,真是苦了靳雲鶴了。
想到這裡,薛文錫仍是覺得心有虧欠——他還有很多話想說,想要和靳雲鶴敘一敘,都還沒來得及啊。
他知道自己明天必得給靳雲鶴一個答覆,此時苦苦思索著,只恨不得立即下定主意才好。
這心事鬧得薛文錫泡澡也十分不得安寧。於是從水裡站起身來,他面無表情地披上睡袍出門去了。
入夜了,上海仍是亮著的,甚至比白天還要更亮一些。租界裡本就不涉戰火,其或新或舊的樓房,便自然而然地能夠保持住其本身美豔了,正如同這裡畸形的繁榮熱鬧一樣,有時還頗令人費解。在白天,這租界就好像一位歐洲貴婦,被限制在其雍容卻又笨重的洋裙裡面,處處端著架著,彷彿很有威嚴,然而只待天色一黑,那婦人便成了偷腥的浪人,扭著身子鑽到情人懷裡,恨不得扭出一身水來。因此一個人,大約只是置身這迷亂人心智的霓虹燈光裡面,便似乎已經能夠感覺到許多雪白大腿在眼前搖晃了。
洋人與中國人在這裡尋歡作樂,不分你我,有如到了時節便紛紛開始交配的青蛙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