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他的愛情,他知道呀,婊子無情,戲子無義,可他還是死心不改。他是怎麼尋找愛情的呢,他把他喜歡的人硬搶回家,非要和他在一起。那這樣人家怎麼可能喜歡他呢,他把自己最好的東西都給喜歡的人,家裡的任何事都不瞞著,這樣他就以為自己對那人很好了,他哪知道此時就連旁人都要看不過去,薛少爺的妻正懷著呢,他就這樣堂而皇之地對別人好了!
最荒唐的還不在這兒,他搶的戲子是個男人,他不僅搶了男人,還搶了男人的女人,於是後來發生的事便也不奇怪了。
薛少爺有許多不義之財,那男子得了他的信任,終於有了機會,帶走了他的家產和自己的女人,重新活了一次。
那戲子是個性子烈的,也很可惜,後來他的女人難產死了,他便也跟去了,留下個兒子,而薛少爺的妻剛生下一個兒子,因為丈夫的荒唐,也病死了。
薛文錫說道這裡,停住了,再沒有然後。
這整個故事講得如同說書,如同飯後閒談,如同從別人嘴裡聽到富貴人家發生的不幸後作出的一番幸災樂禍的評論。
靳雲鶴一直很安靜,也沒有插話,直到薛文錫不再說下去,他終於忍不住罵罵咧咧了一句:“你個老東西,真是又蠢嘴又拙,你會講故事麼?有你這麼講故事的麼?”
說完又安靜了下來,哽著嗓子又扯了一句——“蠢死你算了!”
薛文錫在一旁,從喉嚨裡發出一連串不清不楚的笑聲,彷彿嗆到了一般:“我也覺得這故事講得不好,你這麼體諒我,也算我沒白疼你了。”
靳雲鶴又習慣性地從鼻孔出氣,頓了一頓,終於還是問道:“那戲子的兒子呢?是不是在天河園長大了?”
算起來,那孩子是該和自己差不多大的,想到這裡,靳雲鶴心中突然升出一個奇特的猜測。
薛文錫的目光一直在很遠的地方,他輕聲答道:“那孩子確實在天河園長大了,他是你。”
靳雲鶴靜了一會兒,這一荒謬的猜想甫一生出便被驗證了,然而心中並無震驚也無任何強烈的情感波動,彷彿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而後他輕輕一哼:“算你老實,沒騙我吧?”
薛文錫笑了一笑:“怎麼會,故事都講了,我又騙你幹什麼?”
靳雲鶴努力壓住心中酸澀,繼續問道:“他叫什麼?”
薛文錫轉頭看了他一眼:“他?”
靳雲鶴又是哼一聲:“就是那沒良心的小賤人唄。”
薛文錫皺了皺眉:“他是你爹,不許亂說話。”
那邊接著便語出諷刺:“嗬,真是個好爹,他這樣的人也值得你喜歡?”
薛文錫倒是笑得非常平淡,沒有不耐:“你不知道,他對我挺好的。”
靳雲鶴突地變了臉色,生硬開口:“你還愛著他。”
不帶疑問。
薛文錫安靜地嗯了一聲。
靳雲鶴突然暴躁地說道:“不許愛,別愛了!”
薛文錫的嘴角不自覺抿起,那是一種常見的敷衍小孩的表情,他又嗯一聲,算是應了。
靳雲鶴突然生了氣,揪住薛文錫的頭髮,聲色俱厲:“你不許再愛他!”
薛文錫很感嘆,他發現自己年紀大了以後,脾氣也好了不少,此刻被一個孩子揪住頭髮,竟然連一絲生氣也沒有。
靳雲鶴又扯了一下,無奈怎麼也扯不動他,於是只好又失魂落魄地跌坐回床上,狠狠剜了他一眼:“死心不改。”
薛文錫笑得很慈祥,彷彿已經步入老年。他確實死心不改,死了心沒法改。
他又看了一眼靳雲鶴,語氣依舊平和:“其實他對你也挺好的,他把錢全都留給你了。”
靳雲鶴簡直快黑了臉,他的嘲諷表情已然用到極致,不能再進一步扭曲了:“用你的錢?他對我可真好。”
然而薛文錫仍像是沒聽到般繼續道:“並且以他那樣高的心氣,看不起我很正常。”
靳雲鶴簡直快咬碎一口銀牙,彷彿薛文錫才是他爸爸。
然而薛文錫不給他發瘋的機會,率先伸手一把拉黑了燈,摸了摸靳雲鶴的腦袋:“行了,故事講完了,睡吧。”
黑暗裡兩人肩並肩躺了一會兒,靳雲鶴卻是照例安分不下來,他雖然不動了,卻繼續說話:“你再給我多講一點兒吧,我睡不著。”
薛文錫聞言接著便起了身,拉開燈:“我也睡不著。”
靳雲鶴嘲笑他:“你看看你,表裡不一。”
薛文錫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