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文錫卻是轉了身,笑得甚是曖昧:“我的寶貝兒,我要是把你當成小孩,還能讓你這麼放肆睡在我床上?”
靳雲鶴聞言又得意了,笑成一朵小菊花,猛一下跳起來掛在薛文錫身上質問道:“就只讓我睡你的床?”
薛文錫託著靳雲鶴的屁股把他放在床上,拍一拍:“你還見過有誰?”
言罷起身要走,靳雲鶴卻死拽著不肯,堅持道:“就只聽你嘴裡說出來的。”
薛文錫有些無奈,但此時心底卻並不反感,仍保持著那曖昧的笑容,哄他道:“行了寶貝兒,我的床就讓你一個人睡。我走了。”
靳雲鶴這才放了手,巴巴地看著薛文錫關上門離去了。
又是一覺睡到三竿。
睡醒後靳雲鶴又想起了薛文錫的往事,心中不免惆悵起來,因此轉念又回憶起小時候,師傅暗自關照他的事。
以前看多了師兄弟動輒被打被罵,已經成了習慣,如今才知道,那時的師傅偏袒自己,大多也因為薛老爺的緣故吧。那個自己從小便認作是唯一親人的師傅,偷偷給自己留饅頭,蓋被子的師傅,其實早就把自己賣了啊。
靳雲鶴此時已沒有痛心,更沒有怨恨,只覺得自己如同海上小舟,在這不長的人生洪流中艱難掙扎,卻不可能去往自己希望的方向。身邊陸陸續續有許多風景,有許多船舶,都與自己無關,小舟如今拴上了一個大船,再不會迷失,能這樣漂到老,他也知足了。
靳雲鶴託著下巴,出神地看著窗外。一個正打水拖著地面的下人不小心踩到拖把頭摔了個狗吃屎,此刻正狼狽地爬起來。
嗤嗤笑兩聲,他轉了頭不再看。
小時候的事情,他以前不愛細想,因為覺得很窩囊,很艱苦,只現在因為發現薛文錫幾乎已經卷入他的全部人生,他才開始細細回想起從前來,尤其留意與薛家有關的任何事。
後來靳雲鶴終於想了起來,其實薛文錫與自己的初遇還要早得多,早在他第一次上臺入戲之時,下面烏泱泱的眾多腦袋裡就有他的一個。
如果再早一些時間,他一定想不通,像那時薛文錫那樣的人,怎麼會混在人群裡聽他唱戲?
原來。原來。
原來世間種種,百般事由,都是有因果的。
小戲子很滿足,笑得很開心。
既然得不到自己想要的,那就要的少一點。這樣到死的時候,也能笑著走。
於是心裡滿足了,靳雲鶴便在床上翻了個身,滾了幾圈,停下來後懶懶躺著,突然想起了薛覃霈。
此時的薛覃霈從家外歸來,雖是一夜未睡,然而滿面紅光,驚天動地跑進了薛文錫的房間,在樓道里留下一串彭彭迴音,而後一屁股坐上了薛文錫的床。
薛文錫走的早,他是知道的,因此物盡其用得也十分徹底。
“喲,今天起得挺早啊。”薛覃霈笑嘻嘻地看著靳雲鶴,“已經下床了?”
“喲,薛少爺今天挺高興啊,沒有倒頭就睡?”靳雲鶴模仿著薛覃霈的語氣反擊,同時也不妨礙他狠瞪一眼。
“是啊,少爺我今兒個確實很開心。”薛覃霈也學著靳雲鶴在床上滾了兩圈,伸了個懶腰,拖著長聲說道,“剛把餘紳送回家,這個好學生可是頭一次通宵沒睡陪著我——”
靳雲鶴撲哧笑了一聲,雖然自己並沒發現任何可笑之處,心中帶酸,嘴上卻也聽不出來:“瞧你樂成這樣,我還以為把他拐上床了。”
薛覃霈瞬間收住笑容:“話不能亂說,我心裡可沒存過這個打算。”
靳雲鶴挑眉:“沒有過?一次也沒有?”
薛覃霈鼻孔出氣,表示出他的不屑:“想過和打算怎麼能放在一塊兒扯,我想要他那是身體上的自然反應,不打算要他是實打實地由內而發,我尊重他,別說得我跟什麼豺狼虎豹似的。”
靳雲鶴輕柔地哼了一聲,假裝笑著不再說話。
然而薛覃霈卻並沒有停下來的打算,他繼續不長臉色地問道:“哎,你到底是怎麼看出來我喜歡餘紳的?”
他不說都忘了,薛覃霈意識到那份喜歡,也得多虧靳雲鶴的提點才對。
靳雲鶴兀自撥弄床單,垂眸沒有看他,嘟嘟囔囔道:“你睡覺的時候叫他名字,醒過來把我床單都給弄髒了,我他媽連這都看不出來你當我是幹什麼的?”
薛覃霈聞言似乎突然知道了不好意思,紅著臉噤了聲,沒有再問。
靳雲鶴見狀則是得意地挑一挑眉,宣勝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