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脫?逃脫之後就沒人追捕?”當時各國律令中均規定姬妾私逃為重罪。女孩既是精心挑選、備送楚宮的佳麗,春申君的屬下們為了邀功請賞,怎會放過此女?
李園強作鎮定道:“這些楚人現在就在邯鄲城!但他們還不知道這女孩下落。”
此言一出,呂爺臉色難看:“明知來歷,還敢高價賣給我?”春申君是大國封君,自己得罪不起, “這筆交易,不能算數!”言外之意,李園退回黃金,他這就放人。
李園獻策道:“小人這麼做,全是為您的仕途著想啊!”對主人在咸陽的經歷多少有耳聞,他投其所好,“老太爺生前常稱讚您有遠見卓識,做商人太可惜了。”
“遠見卓識?”呂爺觸動心事,喃喃道,“世事難料,世事難料!”想起對父親的許諾,如今希望渺茫,他由衷感慨:秦人重農耕,輕商賈,在咸陽城裡,商人地位之低,前所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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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節 欲擒故縱(5)
秦國以選拔外來人才,銳意改革聞名天下,只要才能出眾,立下軍功,無論貴賤貧富出身,都可為相為將,但惟獨商賈,一直被秦君輕視,難入仕途。這種重農抑商的治國之策,源於秦孝公時商鞅推行的新法。新法律令對農事多有保護,鼓勵男耕女織,而對商事苛以重稅,處處加以限制,尤其嚴刑酷法打擊那些在災年囤積居奇的奸商。後來商鞅雖被處死,其法卻在秦國上下通行數十年,婦孺皆知,輕商觀念深入人心。變法後秦國國力明顯增強,一躍為七國之首,更見重農之實效,此後幾代國君更是以農為本,輕視商人。
相比之下,邯鄲地處中原要道,工商特別繁榮,大賈雲集,爭富鬥闊,奢華糜爛的生活,令趙國民眾羨慕,不少人遂養成投機取巧性情,男丁不好耕田勞作,甚至遊手好閒,淪為打家劫舍的賊寇,趙女不好織作,稍有姿色者,寧可賣身到大戶人家做姬妾、婢女,也不安心過匹夫匹婦的田園生活。趙地土質本是中下品質,又因耕種不力,一遇災年糧食匱乏,極易發生饑荒。長平之戰中,趙軍軍糧不濟,也是慘敗的另一個重要原因。
呂爺當初以重金收買城門吏,救出秦國王孫嬴異人,本以為立下大功,到咸陽後一定馬上得到高官厚祿。但在咸陽住了一段時間後他才慢慢了解秦人的重農輕商之風,迥異於中原六國。如今秦廷分新貴、舊貴兩派,新貴以范雎為首,都是布衣士人出身、治國定邦的大功臣,看不起他救出質子這樣微不足道的“功績”,甚至範丞相一次不曾單獨接見過他;舊貴全是秦王直系宗親和姻親貴族,他們自恃血統尊貴,連新貴都不放在眼中,更不會屈尊器重一個異國商人。
至於安國君,對庶子歸來雖表示高興,但也不過如此,因為異人之母夏姬色衰失寵,而安國君對華陽夫人寵愛已極,依此情勢,只要將來華陽夫人誕下一男,子以母貴,必被立為嗣子,承襲父爵封邑(商鞅變法後,秦王直系親屬三代以內可世襲爵位,其他嬴姓貴族則無此待遇)。立嗣以長不以賢,以嫡不以長,何況嬴異人的仁孝賢名,全是自己用重金吹捧出來?非嫡非長又非賢,秦國王孫被立嗣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連封君嗣子之位都不可得,何談王位?事先一番周詳、精心的策劃,全因秦國重農輕商的情勢,枉費心機,但他怎能就此甘心?
只聽李園繼續進言道:“當今天下之勢,七強並立,惟有秦、楚兩國幅員最遼闊,帶甲百萬,車千乘,騎萬匹;如今周室已滅,已有人開始傳言未來天下,非秦莫楚。您在咸陽既不得志,何不去楚國另尋前程?”
見呂爺臉色陰晴不定,以為他動心,李園終於說出真實想法:“您可以投石問路,派小人先送逃姬回楚國,交還原主,立下這樣一件大功,春申君必然器重於您,立時予以官位。”只要將那女孩從呂爺手中騙回,由自己親自送往楚國,一定能換取春申君的封賞。
呂爺警惕地掃李園一眼,隨即想起他的妹妹,為何沒有一起回來?其中必然有詐。
“此女遲早會被春申君獻入後宮,倘若為楚王誕下一男半女,母以子貴,前途不可限量。到時候她在楚王面前為您美言,將來封君列侯……”李園遊說起來滔滔不絕。
不等他說完,呂爺面帶驚訝,彷彿觸動回憶,半晌後朗聲笑道:“楚宮嬪妃、宮人恐怕有上千之多,楚王若能誕有子嗣,早不在今天了!你想靠裙帶關係進入仕途?”
呂爺盯著年輕人,目光穿透對方心思:“依我觀察,那女孩貪慕富貴,心思多變,又伶牙俐齒,一旦得勢,早不記得你我之功。況且你用計下藥,她記恨在心,日後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