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嬴樛原諒他剛才的話,“怎麼不早說,讓我碰釘子?”難怪兄長將華陽夫人的書信燒掉,收信者已不在,留之何用?
但嬴樛也深知兄長性格不會輕易罷休:“信陵君府有什麼了不起?跑了再劫回來就是!”
果然手足兄弟,想法出奇一致,蒙武笑道:“我們正是這個意思,可是君夫人還沒給君侯府的地圖。”他想起剛才未向公子回稟,全怪嬴樛突然來到邯鄲。
“等什麼地圖啊?” 嬴樛笑他迂腐,“隨便抓個君侯府的下人,不就是活地圖?”
蒙武有些猶豫:“這樣不大穩妥。”
“怎麼婆婆媽媽的?” 嬴樛煽動道,“今晚我們就行動,給大哥一個意外驚喜!”
“這……就我們兩人,能行麼?”蒙武總覺不妥。
“放心,包在我身上!” 嬴樛信心十足,“我們又不是明火打劫?只要偷偷翻牆進去,對付一個弱女子,你我二人足矣!”
蒙武被說服了。他知道嬴樛這方面可謂高手,少時常深夜出宮遊玩,連數丈高宮牆和嚴密守衛都不在話下,何況區區君侯府?就算王姬心思縝密,這一次他們動武,並非鬥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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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吵吵嚷嚷出書房後,子桁又拿起父王與母后的兩封信,對比著重新看一遍,然後將信收好,一人獨自出府。
到邯鄲北城的馬市後,子桁問了幾個當地馬販,很快打聽出臨武君下榻之處。因為楚國封君每日前來,馬販們都認識這位眉上帶疤、喜歡對每一匹馬兒品頭論足的老頭。
客棧在馬市盡頭。這裡陳設雖然簡陋些,倒也乾淨,惟有空氣中隱約混雜著牛馬糞便的味道,讓人很不舒服。
子桁剛想向老闆詢問,只見公孫龍坐在客棧最緊裡,正對一個站著的人發脾氣,仔細看去,那人竟是上次在呂府中大唱反調的中年男子,此時他衣著整潔多了,對公孫龍的呵斥,始終抱以善意謙恭地微笑。子桁於是改變主意,坐到另一邊要杯茶,聽他們二人對話。
公孫龍大聲道:“不去!不去!”模樣很生氣。
“先生還是去見見家師吧,”中年男子道,“有什麼誤會當面說清。”
“誤會?有什麼誤會?”公孫龍翻著白眼,“我跟你師傅老死不相往來,沒什麼誤會!”但他咬牙切齒的表情,如有深仇大恨。
中年男子完全沒有以前那懶洋洋的神態,認真道:“家師一直內疚不已,本想親自過來,但他年歲大了,這次長途跋涉來到邯鄲,突然病倒,腿腳不便,所以……”
第八節 李代桃僵(5)
“老夫還腿腳不便呢!”公孫龍打斷他,“都是一腳邁進棺材的老頭,憑什麼我去見他,他不來見我?”
“家師確實病了,否則一定親自過來。聽說因為他當初一番話,您竟被平原君驅出府,家師很過意不去……”
“小子懂什麼?胡說八道!”公孫龍臉色一變,“老夫喜歡自由自在過日子,視榮華富貴皆如糞土,平原君再三挽留不住,才送老夫出府呢!”
中年男子意識傷到老者顏面,忙改口:“晚輩糊塗,誤聽市井謠言。”他換另一種勸說方式,“家師常說,邯鄲城裡,若論口才,沒人比得過您老人家,不過論棋道,他倒是略勝一籌。”
“那是在你們小輩面前吹噓罷了,”公孫龍不屑地一笑,“以前我們對奕,他十有九輸。”其實平分秋色,他卻誇大自己的棋技。
“怎麼會?”中年男子面色驚訝,“晚輩跟隨家師數年,可未見他輸過一局?”
“那是你師傅運氣好,沒遇見高手。”公孫龍冷笑道,“跟老夫對弈,他就非輸不可!”
“可惜晚輩無緣見識您的棋技,只聽說您的口才天下第一,今日一見,果不其然!”中年男子明褒暗諷,隱射他吹噓口才第一。
“哈哈,改天就讓你見識見識老夫的棋技……小子,莫非想誆我過去見你師傅?”公孫龍突然意識到中計。
“晚輩不敢。”中年男子忙躬身作揖。
“哼!說不去,就不去!”公孫龍鐵了心,再不發一言,“你走吧!”
中年男子沒想到他這般固執,如孩童耍賴,一時無計可施,只好告辭:“等家師病癒之後,再來拜會您!” 公孫龍愛搭不理,更不回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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