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卻又不好問,周家有意提親的事,她既然知道了,那便不好輕易表態,免得家人誤會:雖說她早晚都是要告訴家裡人自己真正的心意,但宋竹畢竟是女孩子,也有些自己的矜持臉面,總想著確定了蕭禹的心意,等蕭家的提親信也寫來了,再和家裡人說也不遲。好吧,現在除了讀書以外,要做的事就是確定蕭禹的心意……然後宋竹就發現,她忽然間真的見不到蕭禹了。在 年前蕭禹生了一場病,落下了不少功課,為了清明的考試,據說他是閉門苦讀,誓要把失去的苦功給補回來。宋竹在清明以前去了宋先生那裡十多次,每回幾乎都能 聽見周霽的聲音,但從未有聽過蕭禹的聲氣。待到清明以後,宋先生受邀去龍門書院、白馬書院講學,沒了宋先生,她也不能去前山。按照往常的生活軌跡,她壓根 就碰不上蕭禹,除非她鐵了心闖到前山去……這又怎麼可能?宋竹現在要比以前更珍惜自己的名聲,她還得靠著名聲給自己多攢點嫁妝呢。到了端午,蕭禹又回洛陽過節了,宋竹雖然也想去,可她三姨一家子已經隨著三姨夫調任離開了西京,沒個合適的藉口,也不好過去,母親似乎也無意讓她過去,宋竹刺探了兩次,小張氏都彷彿不知道她的意思,她也只能作罷。好 容易等到五月中旬,宋先生終於回了宜陽,宋竹當天下學就迫不及待地跑到書樓,和宋先生撒了一回嬌,又著實擦洗整理了一番內室的書架。一邊做事,一邊在心底 惦念著蕭禹,暗想道,&ldo;那日的事,難道他以為就那麼算是完了?就算前一個多月,他是恰好沒碰上我。可今日爹爹回來,他也該猜到我肯定會過來,怎麼到現在還 沒聽見他的聲音?&rdo;宋先生出去大半個月,今日剛回來,也有許多事要處理、商議,此時外室過來請教學問的學子也不少,宋竹支著耳朵 聽了一時,只認出了周霽的聲音,她所惦念的蕭禹,卻是完全沒有動靜。她心底不由暗暗氣悶,對於周霽,也沒那樣尊敬了,反而有些遷怒,&ldo;也太殷勤了吧,縱是 一心向學,也沒到這地步的。他本來在國子監裡讀得好好的,也沒聽說過心向宋學,忽然跑到宜陽書院,難道還真是為了給我們家相看?這樣看,他們家提親的目的 也未必單純,指不定就是想要和宋家綁在一起,以便在北黨中攫取更高的地位。若是知道宋學和北黨其實是貌合神離,從未打算鼎力支援北黨,他說不定跑得比誰都 快。&rdo;胡思亂想了一會,又見屋內永遠都有好幾個人在,知道即使蕭禹出來,自己也不便出屋,宋竹心裡十分氣悶,便尋出弓箭來,走到屋外,想要把心裡的悶氣順著這羽箭一道射出去。弓 弦在後院中發出了清脆的彈動聲,伴隨著沉悶的&lso;奪&rso;,宋竹連續發了三箭,見都中了靶,而且距離靶心不遠,方才露出一絲笑意。她走上前拔了箭,回過身時,忽 然見到李文叔就站在後堂門口,抱著手欣賞地看著自己‐‐他行動輕巧,剛才宋竹心裡又是有事,倒還真不知道他來了多久。她原來對李 文叔有所改觀,主要是因為他在鎮壓流民時表現不錯,但聽蕭禹說,此事頗多情弊,言下之意,李文叔非但不是英雄人物,反而是卑鄙小人。雖然當時情況特殊,他 沒有多加解釋,但宋竹肯定更相信蕭禹的人品,因此已經是深信不疑,再加上上回兩人吵架,也是因為這李文叔,甚至她二姐夫都隱隱露出對李文叔的提防,如今她 還怎麼可能主動搭理這人?見他悄然摸到後院,心中更是不喜,眉頭一皺,便道,&ldo;李師兄好‐‐師兄,這後院聯通女學後山,一般男學子是不能進來的。&rdo;李 文叔這人,有個也不知是好處還是壞處的地方,那便是他委實把自己對宋竹的那份看重著緊表現得淋漓盡致,宋竹對他有個好臉,他便是喜動顏色,幾乎連話都說不 平整,現在宋竹對他冷淡疏遠,他頓時是悽悽惶惶、失魂落魄,忙是賠著不是,&ldo;師妹勿怪,我從前不知道這規矩。剛才進來想請教學問,聽到弓弦響動,一時好 奇,就進來看了。&rdo;上回她不也是在這裡射箭,被李文叔看到?宋竹心裡怎麼會信他的&lso;一時好奇&rso;?反而微微起了戒備,&ldo;這人嘴裡真是沒一句實話,他若是直說聽到射箭聲,以為是我,那還罷了。這樣說,是把我當傻子了麼?&rdo;見李文叔雖然滿口賠著不是,但腳下寸步未動,彷彿被糨糊黏在了當地,她連那絲禮貌的笑意都收斂了去,衝後堂方向揚了揚手,冷冷道,&ldo;那麼現在知道了,李師兄怎麼還不進去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