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守門的大頭兵卻也並無訝色,只聽到了宋先生三個字,便都是肅然起敬,不敢再和他為難,紛紛將身子讓開,由他過去了,這才低聲埋怨嘀咕,&ldo;是給宋先生送東西的,怎麼還排隊?卻又怨不得俺們有眼不識泰山。&rdo;&ldo;也不知是哪位大人給宋先生送這送那了‐‐排場卻是小,上回宋先生生日,小王龍圖遣人送禮,那才叫一個大陣仗呢,嘖嘖,車過城門時候,陷在轍子裡差點都出不來,聽說裡頭裝的全是金銀珠寶……&rdo;&ldo;沒聽說麼?人家喊的那是少爺,只怕是哪個小學生才剛入書院,為表孝心給宋先生送點新鮮玩意兒……&rdo;且不提這些閒人如何議論,那豪奴雖到得早,但經此一番耽擱,出了城門洞時,天色也已經放了亮,他辨認了一番方向,便順著東大街往縣城東面走去,又扯了幾個人問過數次,明瞭方位,這才在一條深巷前停下,鄭重扯了扯衣裳,又做出一臉恭順和善之色來,緩緩走到巷子內唯一一扇門前,輕輕叩響了門環。不片刻,便有一位年老家人前來應門‐‐和這豪奴相比,他穿得可謂寒酸,雖然是司閽,但卻穿的是粗葛布衣裳,半點也沒給主人家長臉‐‐只是行動處透了肅靜莊重,見有如此一位官人過來叩門,也未露出訝色,只是笑問,&ldo;官人何事?&rdo;&ldo;敢問此可是宜陽先生貴宅。&rdo;這豪奴卻也絲毫不敢作色,見那家人點了點頭,便又把腰哈了幾寸,更是額外做出了幾分恭敬。&ldo;奴婢受蕭正言差遣,為先生送些鮮果。正言如今已到了洛陽,不日將抵宜陽,屆時自然要再來拜見先生。&rdo;正言並非人名,而是官職,從七品的本官,在國朝已經不算低的了,可這卻不能使得老司閽的神色為之變化,他露出思索之色,口中呢喃道,&ldo;蕭、蕭……&rdo;這豪奴亦不敢露出絲毫不快,而是賠笑道,&ldo;諱為正中,正要上任宜陽知縣的便是。&rdo;&ldo;原來是蕭官人,&rdo;老司閽終於想了起來,這才露出幾分親熱,&ldo;前不久來信,這不還是奉議麼,如今已經升了正言了?真是年少有為,先生知道,必定高興。&rdo;他接過了那人手中的竹簍,開啟來看了一眼,神色毫無變化,&ldo;您且稍候,吾這就回去稟報先生。&rdo;說著,又拿了那人轉呈的拜帖,不緊不慢地往裡去了,過了許久,方是迴轉了道,&ldo;先生已知道了,也很為正言高興,且盼正言早日前來,師生相聚。&rdo;方才那豪奴呈上的兩個小簍,裡頭裝的全都是有價無市的鮮櫻桃,洛陽雖有櫻桃樹,但這畢竟是金貴東西,現在又是才剛上市最貴的時候,就是珍珠丸子大小的也要賣到十文錢一顆,他送來的櫻桃卻足有拇指一般大,一個個上頭還都綴了鮮露水,全都是今天凌晨才摘下來,由他親自一路騎馬護送過來,就求個新鮮。若要估價,這兩簍鮮果,可買下宜陽縣外的一畝地了‐‐就這還不算那份苦心,要知道,就為了儘快送到宋先生案頭,他一見城門口堵上了,可就立刻下了馬,從小廝手中接過了竹簍,一路步行到得此處,路上更是被沒長眼的城門丁冒犯……這麼一頓折騰,換來的只是宋先生輕飄飄的一句話,可即使如此,這豪奴依然喜形於色,他也不敢多和老司閽搭話,只怕自己腹中沒有才學,叫人連主人一起看輕了去,只喝了半盞茶,便又恭恭敬敬地告辭而去,直到出了城門,尋到自己的馬匹,方才是換了神色,挺胸凸肚,不可一世地翻身上馬,連番加鞭,回洛陽去尋小主人報喜。‐‐其實,這兩簍櫻桃,其實終究也沒送到宋先生案頭,老司閽的確是向先生稟告去了,可按慣例,學生們的小孝敬歷來都是送到主母小張氏屋裡由她發落。老司閽把櫻桃拎到了內院門口,自然有個老婆子上前接了,送到堂屋裡來。別看天才亮,小張氏卻也是早已起身,正坐在窗前理妝,聽說此事,便道,&ldo;就按平時那樣分吧‐‐&rdo;她猶豫了一下,又添了一句,&ldo;官人素來愛吃櫻桃,便多往他書房中送上一份。&rdo;老婆子打了個喏,正要依言辦事時,又被小張氏叫了回來,&ldo;罷了,還是照例平分,多送一份,只怕反而不美。&rdo;望了屋角時漏一眼,見時辰快到,她也不多話,便急匆匆地拔腳往姑姑屋裡去了‐‐老夫人多年來生活一向自理,打水洗漱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