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麼還說話。”
“嘿嘿,我睡著啦。”
這時節,躺在這裡,竟然還能聽見院裡微弱的蟲聲,有一下沒一下嘆著。
雪裡說:“春春,我們來聊天。”
春信一下把被子扯過頭頂,“小聲一點,不然要捱罵的。”
很快她又說:“你為什麼叫我春春呢,沒有人叫我春春。”
爺爺奶奶叫她小癩癩,老師和同學也只是叫名字,雪裡為什麼叫她春春呢,好特別,好奇怪,但是很喜歡。
雪裡說:“春春不好聽嗎?”
“好聽,比小癩癩好聽,我好煩我奶奶這樣叫我,很丟臉。”頓了頓補充,“尹願昌叫小二狗,更難聽。”
尹願昌是她爸。
她又說:“那你一直叫我春春吧,這樣我也有一個好聽的名字。”
“那你喜歡這裡嗎?”這是以一個大人的口吻提出的問題。
春信哪懂什麼喜歡不喜歡的,她思考兩秒,說起更小的時候發生的一件事。
很多細節已經記不清了,她只記得在一個吃飯的地方,那個地方應該是尹願昌朋友開的飯館,尹願昌帶她去吃飯。
她大概是不舒服,吃不下東西,吐得到處都是,突然就被提起來扔到房間裡,腦袋上被扣了個碗,趴在床上,看到紅色的血順著髮梢滴在白色床單上。
這件事其實她說過很多次,雪裡記得。
她已經記不清那是第幾次被拋棄,“我提了一個空籃子,被送到153,我蹲在劉奶奶家煤棚門口,我睡著了……後來劉奶奶叫了我奶奶來,奶奶牽我回家,我記得我吃了好多好多碗飯……”
“嘿嘿,這些都是我奶跟我說的,我好多都不記得了,我奶說我吃了八碗,我才不信,我最多隻能吃四碗!”
又嘰嘰咕咕說了些有的沒的,春信睡著了,毫無防備微微張開了嘴巴,呼吸均勻綿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