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就更不能讓他活得長久,這樣的敵人,不盡早處置,後患無窮。”軒轅輕聲道。
“天驕大人已有策略要先殺他一個人嗎?”陳鑄心寒地問,這種撇去戰局先去對付一個人的方法,若不是此人太頑固,軒轅九燁堅決不可能採取,“可是,怎麼殺他?他的飲恨刀,現今是最好的狀態……”
“等風流也來黔西與我們會合,你就自然明白。”軒轅九燁一笑,“這麼多人合作,還怕除不去他?”
“風流?!”陳鑄整個人一顫,“她真的來了?!不是說她和柳峻只來一個嗎?”
“主公的確是想先把她留在大金,可是風流她怎麼可能答應?吳越是她在山東剿匪時候最常見的故人啊,何況這次吸引她的還有另一個人。”軒轅九燁冷冷說,楚風流,是該會一會這個間接拆散她與完顏君附的人了。這個人,從前太渺小,錐處囊中,遊走於江湖之外,徘徊於敵我之間,幾年過去,軒轅九燁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疏遠離去,一步一步成為敵軍陣營的不可或缺和中流砥柱……
軒轅九燁,原本並不想信命。可是,事實告訴他,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敵人的陣營,兩年前冷冷清清,竟忽然崛起,人才如雨後春筍層出不窮,兩年,反觀自己的陣營,兩年前就獨缺的那把刀,至今還是個無法填補的遺憾。還會有刀可以代替林阡的飲恨刀嗎,會有嗎?早知他不歸屬於我,當年在泰安,我就不該心存愛才之意留著他性命……
現在,一邊悔恨,一邊必須承認,這位最強敵人的時代已經來臨——
那屬於抗金聯盟的盛世江湖,在南宋之外,已有大理傅雲邱、西夏洪瀚抒、高昌石磐、山東談孟亭支撐,而在他林阡遊遍天下之際,已憑情義服厲風行沈依然越風沈延,恩威收百里笙華一方慕容司馬,形勢所向,人心自然所向。
軒轅九燁,第一次沒有勝算。
又豈止軒轅九燁一人明白這個形勢。只不過,當軒轅為此而憂心,有人卻為此而舒心而已。
“黔西魔門是一定不會屈服了。唉,勝南不該對林美材太狠,現如今,林美材幾乎是被他驅趕著去與金人結盟。”這一晚的同一時間,柳五津與路政兩人在林中散步,原本是笑著淺談形勢的,柳五津忽有此嘆。
“是啊,我也與勝南提起過,在戰場上,本不該對一個頑固敵人太絕。不過勝南也自有考慮,他說林美材此人,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對聯盟投降,他將她銳氣狠狠挫了一次,就會令魔門自我解體,軍心渙散,即使與金人結盟也不足為懼。勝南還說,只要近期聯盟不發生重大變故,黔西魔門必然平定,長期內不會再作亂。”路政說。
“我也明白,金人魔門,都不足為懼,黔西平定是指日可待。我只是擔心勝南一人而已。”柳五津冷色駐足,“雖然我一生最愛飲恨刀的巔峰,可是我擔心勝南會遭到和楚江一樣的宿命。飲恨刀的戰念,會不會控制住勝南的心緒?他對林美材那麼狠,會不會是走火入魔所致?”
路政一笑:“是你多慮啦,勝南說得有根有據,事後也根本沒有後悔,應該不是走火入魔。你我原本擔心他不知道飲恨刀這兵器的不祥,但你可知道,其實勝南早就瞭解了他手中兵器不是善物?”
柳五津一愣:“他早就知道了?”
“是啊,他早就發現飲恨刀與他是相互操縱的,他第一次證實,是在夔州重創魏南窗那一次,據說那夜他把魏南窗打下了橋去,不顧自己受傷差點直接跳下去繼續殺敵,那個時候,他就覺察出些不對勁了。”路政說,“到黔西來之後這麼多月,他其實一直在與他的飲恨刀裡的殺戮念頭對抗啊,咱們外人都不知道……”
“這小子,寧可向你說心裡話,也不跟我這個老友講?害我還一直糊里糊塗地擔心!”柳五津怒道。
路政笑著搖頭:“不是勝南主動對我講起的,也不過是閒暇時候聽那雲煙姑娘和盟主說過,聯絡在了一起罷了。”
“閒暇時候……”柳五津苦笑,“想不到蘇降雪竟幫著你我二人,爭取到越來越多的‘閒暇時候’……”
“也不知短刀谷現在是怎樣的局勢,寒澤葉他一個人,可真教人擔心……”路政隨即黯然。
“有天驕威懾,百里笙牽制,暫時不會有大變動。”柳五津看著不遠處抗金聯盟群雄凱旋後歡聚的熱鬧場景,“我們總有一天,會將這裡的一切整體搬到短刀谷去。”與那些正自談笑嬉戲的年輕人只是幾步之遙,柳五津和路政二人在林間旁觀,既是感慨,又是欣慰——岌岌可危的短刀谷,總算還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