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想到,盟主非但沒有被感化馴服,反而令慕二家從上到下覺得棘手,怕她逃脫,懼她發怒,她就宛如被慕二帶進魔村的一隻危險動物,甚至連領袖慕二,都因為顧忌她的一手好劍術,不敢對她有諸多接觸,接觸她一定自討苦吃;又害怕她伶俐口舌,不能上前去惹她,惹她就是自我羞辱。
危險動物這個形容,吟兒當仁不讓。連勝南都說過,有她在身邊,就會有無窮無盡“危險感”,現在想來,到真貼切,吟兒微笑著把盟主威風展現得淋漓盡致,只要再掩飾兩日,就可以恢復氣力和武功,用不著暴力偽裝了。
“雖然她是由林阡一手扶植起來的,卻出乎我意料,根本不是林阡的傀儡。”依稀可以聽見慕二對他的忠心手下如是說。第一天吟兒是九死一生的囚犯,第二天吟兒卻已經肆無忌憚。這也正是慕二前兩日與聯盟沒有聯絡的最根本原因……
卻也只有一個人能夠不懼盟主之威對囚禁吟兒的屋子進行侵略。
步入危險地盤,那人可以攜帶天真無邪的笑容,與躡手躡腳的動作,還有猜不透的膽量和心態——慕三,他幾乎每個時辰都會來一次、獨倚門扉、托腮觀她,那目光一改從前的挑逗和輕薄,演化成憧憬嚮往,吟兒認得這個神態,這神態,明明就是想吃魚的貓的神態,在夔州偷吃自己魚的那群貓,吟兒一旦想起立刻火冒三丈,想也不想立刻要這妖蛾子滾蛋,慕三先幾次的確是乖乖地帶著令人憐惜的模樣低頭安靜走開,卻在幾次之後,任吟兒怎樣咆哮都死賴著不走,也沒有對她說一句話,可是那又大又黑水汪汪的眼睛真是他和人世勾搭的最好媒介,才不管吟兒如何霸氣王道,他眨夠了眼睛,訴說完了他想傳遞給她的,也不管她是不是懂了,驀然就從門外輕步侵入,吟兒當即大驚失色瞠目結舌:“妖蛾子!要命的你就不要過來!”
他一邊置若罔聞往吟兒的方向前進,一邊伸手去探他背後,凝脂般的肌膚,將要觸碰的兵器,是刀劍?是利錐?是毒針?他一定是想雕琢她了,用他對黛藍的手段,把吟兒也成為他雕刻的傑作,先前他隔窗看她,只是為了挑中從哪裡下手,現在定完了計劃,終於亟待實施了……吟兒倒吸一口涼氣,拼命地瞪他無濟於事。邪惡如軒轅九燁都無法動搖的慕三,她鳳簫吟如何能制服得了?又一劫臨身,吟兒惱羞成怒,抬起腳來使勁踢過去,慕三果然止步於她身前,但武器也已經舉在了他雙手之中,那武器,卻不是鋒刃——吟兒不禁一愣,怎麼會是一面銅鏡?!
慕三為何要以這面銅鏡照著她?吟兒一頭霧水,那一瞬看見銅鏡裡有個美貌少女對自己怒目而視,吟兒確認那個肯定不是自己,於是繼續適才的脾氣對著那銅鏡中少女大罵:“看什麼看!你又是從哪裡來的妖怪!?”
銅鏡裡,晴天霹靂沒有任何其他的影像,只有那個少女,也以同樣的姿態,同樣的語氣,和沒有半字疏漏的話語,同時地對自己完成了人身攻擊!
吟兒猶如當頭一棒,當即全身僵硬,這少女,五官越看越熟悉,真就是自己無疑,可是,她什麼時候髮型變成了銅鏡裡的鬼樣子……她明明,沒有過這樣的打扮啊……
混沌中聽得慕三的輕聲細語:“姐姐,喜歡這髮髻麼?這是慕三所梳。”
第一次聽見慕三說人話,吟兒當即咋舌:“這……這?這是你什麼時候梳的!?我怎麼不知道?!”難道是前日她跌入蘑菇坑之後昏迷,他趁她熟睡於是幫她挽髻?吟兒越想越覺得憤怒。
“姐姐,如果好看,我繼續幫姐姐梳。”他不由分說,立刻坐到吟兒床沿,吟兒大怒:“滾一邊去,我先前的頭髮,你給我還來!”
慕三難得的開口說話,硬是被吟兒活生生地禁止,慕三眼圈驟然變紅,委屈地開始抹眼淚,楚楚可憐的模樣,教吟兒一時覺得自己太殘忍,可是這慕三實在太風騷,吟兒也不知自己該不該解除防備。
吟兒卻不由自主地把頭湊到慕三的銅鏡上去看,是啊,銅鏡上也就這樣,慢慢地、一點一點地出現了她的面容來,是她的貌沒錯,可不知怎地,也許是許久沒照過鏡子了,也許是戰場上拼殺久了,再看的時候,竟不習慣。吟兒近乎呆滯地看著鏡中人,想驚歎,卻惟恐他人說自己自戀,這難道,是傳說中的紺綰雙蟠鬂?這樣梳妝,真把她從前一貫的盟主形象打破了,真不適合她性格。
“安逸的生活,我下輩子再享用吧。”吟兒悠悠嘆,她卻更喜歡在戰爭過後,帶著一頭亂髮去找勝南邀功。
“為何漂亮的臉蛋,總喜歡握鋒刃沾血腥,林阡越風與你,都是我所見過的,最不像殺戮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