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果真不動聲色:風流,你錯了。我會讓這一整個南北前十,都以為你楚風流已然賭氣回金,自始至終,他們不會有人知道你在林阡的手上,因為,林阡不會用你做他的棋子。便與你楚風流賭一賭,你和我,哪一個更瞭解林阡……
到此刻,盟軍魔門,惟餘最後一場對決。
無人能擾,落川飲恨之戰。
“落川飲恨之戰。唔,這武器的名字還真是取巧,誰寫它前面誰就飲恨。”吟兒微笑著和楊致誠、向清風講。楊、向二人皆是一愕,向清風輕聲道:“主公的飲恨刀,必然是令強敵飲恨。”又聽“主公”,吟兒知道這對於阡來講,就意味著又一份責任他必須擔負。
飲恨的概念,或落荒而逃,或慷慨一死。以邪後的倔強,會戰到死去那一刻。
吟兒猜想,失去一切的邪後,連魔王也已經失去的邪後,是一定會飲恨而死的。儘管她不服,儘管她孤傲地獨自一個反對這大勢所趨——她會死,而且,很可能是不堪此辱,自刎而死。
自古梟雄皆如此。識時務者,為俊傑,而非梟雄。
這也本是吟兒、勝南、一整個抗金聯盟,乃至魔門、金人都想看見的,這一戰到目前為止最應該的結局——
當林美材看見也聽見盟軍逐漸浩大的聲勢,其實他們沒有靠近但是她覺得他們在靠近,這場面真是最好的壓迫,壓迫這一戰儘快地結束,好過渡到下一戰。
當林美材再也無法聽到魔王的呼喊哀叫確定魔王終於伏罪,這是她最後的一線希望而上天連這線希望都不給她……
當林美材的落川刀終於失去力氣,她的威嚴被飲恨刀以一種更威嚴的姿態吞併。她只能嘆自己出刀那麼急被擊毀卻更快。
暮靄淡,霽霧絕。盟軍的視線裡,是何等的壯烈逶迤,即使,戰局離此地還有一段距離。盟主絕了妖孽,而盟王,將斬梟雄。
邪後的身體傾斜交錯在漫天飛舞的如雨刀光中央,久久不能逃脫這近乎極致的磅礴糾纏,而這等激烈壯懷,是由阡賦予並控制著的,飲恨刀不敢再自作主張!
想不到,很久不動武的阡,對飲恨刀更加地駕輕就熟了。吟兒忽然一怔,不,不對啊,阡退下戰場只是迷宮這一日內的事,哪裡有很久了?……才明白,離開阡的身邊無論多久,都覺得有很久很久,她知道,她應該是沉溺進去了。
“找到林阡之後,願與他經歷一切沸騰、一切澎湃、一切興亡與盛衰、一切是非與黑白。”她在離開點蒼山之前,對雲藍有過這樣一次狂妄的出言,當時的雲藍微微一笑,問她,林阡真的會是這樣的一個人麼?可知道林阡他,喜歡填詞賦詩,喜歡琴棋書畫,而非烽火連天,不像你的心那般大,理想也沒有你這樣的虛空?
不,不會,她的未婚丈夫林阡,應該是這樣的一個人。以天下為家,無家亦有天下。
文暄師兄真是說準了她也看透了她,天下英雄數不勝數,她不僅要做其中一個,而且要做鋒利程度直追阡的那一個。所以一心求“居阡之側”,並非求這個英雄的庇護,而求能與之旗鼓相當、並駕齊驅!
吟兒從這個大野心裡回過神來,不禁面上一紅:怎麼竟走了這麼遠的神……
“縱然有靨銷魂和不換氣,邪後還是束手無策了。”楊致誠道。“總覺得她口中的魔神殿下倒是很像林少俠的性情,說的話都和林少俠差不多。”範遇旁觀戰局,如是說。
吟兒心念一動,魔神,七年前如果不死,未必不與阡成知交。吟兒笑著想:如果說邪後的脾氣是牛脾氣,那麼魔神和阡的脾氣就一定用“犇”來形容。
風寒沙烈人難退,草枯馬瘸刀不悔——劣勢下的落川刀,承載著魔門最後一絲鬥志。
風急卷,馬齊喑,黃沙百戰,無處見天涯——以一馭萬之飲恨刀,似歷盡了時空之代謝新陳,故而洞穿了武功的承前啟後,識透了疆場的古往今來,在它唯一的主人手裡,意境氣勢被髮揮得淋漓盡致,此刻,山、峰、氣、風、城、門,正熟悉地於刀內外鋪陳:山,乃關山,峰,是回樂峰,氣,皆邊氣,風,朔風也,城,當為受降城,門,非雁門何屬?!
就是這一雙破囊而出也破繭而生的刀,這一雙浴血戰過也浴火燒過的刀,什麼滋味都嚐盡,什麼角色也都做過,什麼境地都歷經,際遇豐富至此,才足以道破千古,敘遍八荒!
即便,邪後那麼多的看家本領且個個都難以琢磨,即便,誰都知道眼前人是一流高手並非不堪一擊,即便,她零星有過幾次機會使落川刀尚能夠持平只差毫釐能反敗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