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一直以大夫人的命薄為憾,大夫人死後那幾年,他一直鬱鬱寡歡,有一天無意間在路上碰到一個跟大夫人面容肖似的女子,也就是秀姑。
不曉得是不是移情作用,明知這秀姑身體羸弱,也有些年紀了,實在不是續絃的好人選,但楚老爺還是堅持納她進門,還改去她原來的名字,要所有人全尊稱秀姑一聲鳳翹夫人。
不過,她身子實在太單薄了,在生楚小姐的時候,便難產去了。“
他瞪著另一塊墓碑,如果薇楓的生母是這個原名叫秀姑的女人,那麼……他忍不住細看另塊墓碑的立碑日,突然呆住了。
莫韶光腦子飛快地轉著,墓中這位大夫人是二十六年前死的。而薇楓如今也不過二十出頭……她是獨生女,並沒有其他姐妹……
他腦子一聲轟然大響,臉色蒼白!
“廖嬤嬤!”他急急揪住老婦人:“您可記得,這位原配夫人,在楚家是否有所出?”
他那焦急的模樣,令廖嬤嬤也跟著莫名緊張起來。她皺眉,苦思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沒有啊。”
“那……楚家姑娘……”
“是這位二夫人秀姑所生。”
莫韶光捏緊拳頭,沉寂在心裡多時的忿怒,突然像火山一樣爆發開來!
一切都真相大白了!那個該死的楚連,竟騙了他這麼久!
知道真相,莫韶光幾乎一刻也不能等,他怒氣騰騰,一心只想找楚連討回公道。
但眼前還幾件更重要的事待做,他強逼著自己忍下報仇的念頭。
當夜,趁著廖嬤嬤熟睡時,莫韶光在母親碑前焚香祝禱,然後將墳挖開,他知道廖嬤嬤會不定時地出來巡視墓園,所以進行得很謹慎。即使心中仇恨如火,他仍是極有耐性,一天一點地做著,花了好幾個月的時間,他才取走了母親深埋於地底多年的骨灰罈。
翌日,他在墓園附近尋了一處道觀,為母親重做了一場法事,井委託道觀暫時借放。
大半年的時間,一切事都已經完備就緒,他買了一匹馬,頭也不回地奔離了墓園。
從郊外到大街,莫韶光愈走愈覺不對勁。印象中,大白天應是熱鬧熙攘的大街,此刻竟無半點人跡,只有一地的髒汙凌亂,還有火燒的煙跡處處。
愈瞧,就愈像是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突如其來地歷經了一場嚴重的意外。
朝楚家的方向行去,情形不但沒有轉好,反而更糟糕,莫韶光愈走愈急,完全沒見到半個人,甚至還在地上看到了一攤又一攤的暗色血跡,楚家硃紅大門的臺階上,亦有未乾的血。
莫韶光跳下馬,大力推開門。大門裡,全是觸目心的亂,牆上地上、樑柱臺階,處處都有刀劍痕,馬蹄印……
昔日楚家美麗的莊園裡,像千軍萬馬狠狠蹂躪過一般。
他衝進大廳,只看到楚家幾名下人圍在一具覆了草蓆的屍體邊,默默拭淚。當所有人見到他殺氣騰騰的模樣,全都聲尖叫!
他揪起一名僕人,喝問到底出了什麼事。
原來,派赴邊防巡守的梁律,早佈置了一部分的人馬守在城外,就等駐在節度府裡的眼線,一回報何紹遠嚥氣的訊息,他馬上殺進城裡,發動了叛變。
梁律浩浩蕩蕩領著一票手下,儼然作戰一般,殺進楚家,等不及要報求親未成反貶守邊防之仇。
莫韶光愈聽愈怒,他冷靜地掀開草蓆,眼前的景象幾乎斷了他的呼吸。
楚連的頭顱和身體是分開的,他頸間的傷口,沾滿了黃泥土,慘白的臉,表情瞠目結舌,顯然是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被人一刀斷了頭。
莫韶光蓋上草蓆,一股酸水直湧喉頭。楚連雖非死在他手下,但終究是死了。人一死,萬事皆休,他怎麼能再用言語去侮蔑一個死人?
方家的情況比楚家好不上哪兒去,一樣灰煙四起,一樣血印刀痕滿布,甚至有幾個下人滿臉恐懼地倒在血泊中死去,大門上的銅環,甚至還被刀削去了一半。
梁律這一次顯見是為報復而來,想著楚薇楓的安危,莫韶光的心揪得更緊。
雅緻的園裡,處處都是被馬蹄踐踩過的狼藉。他扭住一名揹著包袱,鬼鬼祟祟正準備要開溜的下人,逼問方家其他人的去處。這才知道方仲卿在聽聞楚家的事後,已趕在梁律帶兵來到之前,便收拾細軟,逃到方家在郊外的一間小別莊暫避風頭。
莫韶光一秒鐘都沒浪費,跳上馬背,發瘋似的趕去了小別莊。
方家別莊一片寧靜,莫韶光策著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