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平房裡辦公,是一個很樸素的公司。員工都騎腳踏車上下班,就在後院的食堂吃飯,一個部門有一間房辦公。那個時候,因為公司沒有多少錢,所以錢用得也很有效率。後來,香港華潤與幾家海外股東一起成了華遠的大股東,公司想的就大了,要市場份額,要回報率,要增長前景,要少開發土地、多開發房子。不久華遠就搬家了,搬進自己的新樓——華遠大廈。
水滿了?(3)
寧高寧談到,幾乎與搬進新樓同時,華遠的境外股東在香港上市,就是華潤北京置地。華遠公司開始有錢了,幾乎全北京都知道。合資時有了點小錢,後來上市,又發可換股,又發新股,總共集資了四十多億元,這些錢在今天的中國房地產市場上也是大錢。人有了錢會變,公司有了錢也會變。錢的使用效率不高了,回報率一路下滑。當時的美國人董事保羅說公司有太多的錢是很危險的,不幸讓他說中了,公司連續兩年經營出現虧損,而且產生了許多有錢公司的老毛病:不良資產和應收款過多。
再後來華遠發生了很多事,管理者變了,股東也變了,報紙上炒得很厲害,於是有人想從中推論出一些哲理來。寧高寧說,其實也沒有什麼,無非就是要把一間有錢的公司當沒有錢的公司來管。
當企業膨脹起來之後,管理者的心態就成為企業未來成敗的關鍵因素了。
大企業常常被形容為恐龍:兇猛、強悍,讓人畏懼。但是,大企業也容易像恐龍一樣,對外界反應遲鈍,行動笨拙不堪。考古學界對恐龍的滅絕有多種解釋,其中一種解釋是:恐龍之所以滅絕,是因為其神經系統相當簡陋,大腦發出一個行走的指令,這個指令需要兩分半鐘才能傳達到它的足部,而足部的一個感覺反射到大腦,也需要同樣的時間。對環境反應遲鈍,也是被形容為恐龍的大企業常見的病態。因為不只是機構龐大造成資訊傳遞時間長,最主要的是,大企業有太多成功的經驗、固有的偏見以及非理性的浮躁,使得心滿了,對外界不斷變化的新鮮資訊接受起來會比較困難。這樣,對環境的判斷和趨勢的把握就會遲鈍和不真實。
韋爾奇曾對“大企業病”有過生動的描述。他說,染上“大企業病”的企業,就像一個穿上了很多層毛衣的人,不但體態臃腫,行為愚鈍,而且感受不到市場的溫度變化。韋爾奇的比喻十分形象生動。可是,我們經常見到的情況是:即使這樣,許多大企業還是試圖套上更多層的毛衣,為了使自己顯得更大。在局外人看來,這樣的行為幾乎超出了理性的範圍,但似乎已經無法自控。為什麼?因為企業的決策者不知道“止”,只知道“進”。他們的心滿了。
做大,會帶來許多難以解決的問題,但只要是問題,就有解決的可能。可是,如果在經營過程中,心做大了,做滿了,問題的解決就難上加難。所以,比爾?蓋茨說,對於成功的企業和企業家來說,其事業最大的威脅不是來自競爭對手,而是來自於他們自身。
春秋時期,幫助楚莊王建立霸業的楚相孫叔敖的一段經歷,對我們很有參照意味。
楚王知道孫叔敖賢德,就任他為相,孫的親朋好友以及朝廷的大臣都來向他祝賀。隨後,來了一個穿著粗布衣裳的老者,頭上戴著白帽子,好像是來弔唁孫叔敖。
孫叔敖見了,趕緊整理衣冠,很恭敬地出來見老者,問:“別人都是來向我祝賀的,只有您是來弔唁我的,有什麼說法嗎?”老者說:“身份已經很高貴並且驕矜傲慢的人,百姓一定離他遠去;地位做到很高卻亂用權力的人,國君一定厭惡他;俸祿已經很豐厚還不知道滿足的人,他就隨時處在危險中了。”
孫叔敖再向老者叩拜說:“我一定聽從您的教誨,希望您進一步補充。”
老者說:“地位做得越高,對人的態度越要謙和;官做得越大,待人之心越要恭敬;俸祿已經豐厚,就要把持自己不去獲取不義之財。堅守這三點,就可以治理楚國了。”
楚國老者告訴我們這樣一個保全的途徑:做大做高以後,心要收斂、要謙卑。所以,心不能滿。
如果水滿了,你會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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