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下盛行同居,一對男女廝守多年生兒育女,始終不行婚禮,司空見慣,除了社會經濟形態等深層次原因以外,人們普遍認為,既然有婚姻會敲響愛情喪鐘之說,那麼又何苦多此一舉,免了婚姻的一紙契約,戀愛男女之間互相奉獻,就不會因為結婚而變質為義務,如此一來,反而可以保持愛情之樹的長青和新鮮度。看來不少華裔僑民也是入鄉隨俗。
笑容可掬的偉小姐原籍上海,來自香港,操一口純正的上海話和廣東白話,據她說就是不會講丹麥話,儘管到此地已是第十個年頭了。偉小姐告訴我們,除了白天,晚上她是不睡覺的,和三姑六婆擺通宵的麻將陣,不亦樂乎。一聽來自上海的我們要辭行,馬上說,“遠道來的鄉里哪能說走就走。”好客的偉小姐轉身走向客廳,打電話通知在飯店的金先生。我們一下子不知所措,林先生悄悄說,“偉小姐挽留二位,恭敬不如從命,否則她會不高興的。” 敦厚的林太太連忙重新沏上茶,告訴我們她不知有多想念留在上海的兒子,早思暮想,夜不能寐,老是念叨著何時與兒子重逢。大成問林先生,他帶來的大宗貨物脫手了沒有,林先生笑道,“有些已經送給了金老闆,不用說他是個明白人。其他暫且寄放這裡,等環境熟悉了,慢慢脫手不遲,不必性急。”
儒雅的金老闆是至今遇到的臺灣同胞中最特殊的一位,無論是當時的感覺,還是今天的回憶,他不同凡響的品行和氣質,以及“及時雨”的豪氣,令人難忘,北歐華人口口相傳關於他的好名聲,也可從中得到證實。在當今越演越烈人情薄如紙的商品世界,毋庸說是不多見了。談到他,我們常常會感嘆,金老闆彷彿是陰差陽錯,一箇舊時的豪傑來到了人心不古的現世,生錯了時代。他出身將門,國民黨在大陸失勢以後,隨父親來到臺灣,畢業於臺灣淡江大學英語系並獲文學碩士學位,後又進了臺灣軍官學院。他並沒有繼承父業,跑到香港做生意,二十年前隻身來到丹麥,從飛機上下來身上僅有二十美金。出於禮貌,我們沒有多問,不過,其坎坷不平的人生之路可想而知。現在,他在哥本哈根有二家高檔餐館,一家是義大利式的,另一家是日本料理,均位於鬧市區,生意興隆。
在大陸改革開放之前,和多數臺灣人一樣,對於隔絕數十年之久的海峽另一側,金老闆知之甚少,但是他絕不妄加評論,沒有那種自覺得“比大陸人更瞭解大陸”的毛病。一方面和他久居海外,對國共兩黨恩恩怨怨的淡化有關,另一方面和他正直的天性與實在的學識分不開。
當天下午,金老闆駕車帶我們到他那家叫“拿波利”的義大利餐館。“拿波利”位於哥本哈根繁華商業街,市容整潔,一塵不染,這裡的現代化辦公樓和和幾個世紀前古老的建築交相輝映,摩登和古樸結合,感覺奇特但是和諧共處。行人們散步之餘,可以即興在露天咖啡店和各色餐館享受餐飲,五花八門,這裡幾乎能夠找到世界各地的佳餚美饌。和繁複的傳統純歐式風格不同,“拿波利”在建築裝修上沒有采用過分繁文縟節細節,選擇了明快的現代要素,餐廳別出心裁的紅磚牆面,既前衛又有北歐的粗曠氣息,營造出一種舒適而休閒的氛圍,無論從餐廳,吊燈、壁爐甚至於廚房,處處現出簡約卻不失典雅的設計巧思。從視覺效果來看,就連很有品味的餐桌設定,和整體風格也配合得渾然一體。領班是個定居丹麥多年的義大利中年男子(南歐人到北歐謀生,是因為北歐相對的高收入和生活的高品質),風度翩翩又不失沉穩,像個伯爵府的職業管家,上前迎接東家金先生和東方來賓,然後小心翼翼將主人引到高雅一角坐下,這是一個別致餐桌,紫銅製作而成,胡桃木桌面,錚亮錚亮的。
學者型的金先生和我們介紹這裡的情況,丹麥是發達的西方工業國,人均國內生產總值約四萬美元。和其他北歐國家一樣,丹麥是高福利國家,社會福利(教育、醫療衛生、社會保障、住房等)開支約佔當年GDP的 百分之二十五。私人住宅擁有率百分之五十,別墅擁有率百分之十,每千人擁有小轎車三百輛。
在領班的指揮下,丹麥侍者開始上菜,有脆皮烤乳豬,鯡魚,冷肉片,燻火腿,橘味鴨塊,大蝦和大盤沙拉,最後壓軸的還有小牛肉和義大利麵條,金先生用如此重量級的美食款待素昧平生的大陸同胞,說實在的,當食客令我們羞愧不已,金老闆似乎覺察到我們的心理,說道,“你們到了這裡,就是我的客人,我當盡地主之誼。你們初次來到海外,處境困難,大陸和臺灣是一家,歐洲的華僑都應該伸出援手,這算不了什麼。”“拿波利”清一色的丹麥廚師和跑堂,由於當地嚴厲的移民管制,無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