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流露出來。我媽說,我小姑一直都在催問部隊上的那個首長,可他一直都回避他離婚的事情,只是一再讓我小姑抓緊把孩子打掉然後回部隊去。這樣的訊息根本無法讓我小姑樂起來,所以她的快樂往往只有接到信的那一剎那,有時候,我見小姑眉頭緊鎖,也會過去逗她開心,她通常都是拍拍我的頭,說大人的事情我不懂,讓我找同學玩去。後來,我小姑寫信的頻率沒有變化,可對方來信間隔的時間卻越來越長,大概從到了春天就沒有再收到一封,那時候,我小姑的身體已經重了,有好幾次她都想回部隊去找那個首長當面質問,但都被我媽攔住。我媽說她那樣的身子不能走遠路,為了孩子就先忍一忍吧,我小姑就都沒有走成,可她心裡的焦慮都寫在臉上,我爺爺也看得清清楚楚,他的心情更加沉重,如果孩子生下來真沒有人承認,那我小姑一個沒結婚的姑娘可怎麼辦?”
陳根清長長吐了一口氣,一臉的憂傷,“我爺爺想的太遠了,那時候他們怎麼就沒有想到小姑會出事呢……我小姑出事那天,是中午,當時我正和其它孩子在河裡玩,我爸媽幹了一上午的活兒,正在利用中午不多的休息時間打個盹兒,到了夏天我爺爺也是每天中午都會睡上一覺,所以誰也沒有注意到我小姑是什麼時候離開家的。出事後公安局的人到村裡調查,才有人說那天中午看到我小姑一個人往村外走去,至於是幹什麼就沒有人知道了。我媽說她也不知道我小姑是去幹什麼,但她覺得我小姑應該是去見什麼人,因為就在出事的前幾天我小姑收到了一封信,看完信後她沒有像以前那樣一直眉頭緊鎖,那天吃完晚飯後所有的人都離開了,只有我媽一個人在刷洗碗筷,我小姑就來到我媽面前,有些神秘地叫了一聲嫂子。我媽說看我小姑當時的神態應該是有什麼話要對她說,而且應該是喜事,因為我小姑臉上帶著難得一見的笑容,可我小姑在猶豫了幾下後並沒有說,我媽就奇怪地問她有什麼事,她就吱唔著說沒有,然後匆匆走開了。當時我媽並沒有多想,出事後才越想越覺得那天的事情可疑,所以她覺得我小姑收到的信裡一定是有人約她出去見面,所以那天中午她才會不和任何人打招呼就一個人悄悄出了村,之前她雖然聽從我媽的建議每天保持走動,可都是在村裡從來沒有出過村,更不可能無緣無故地跑好幾里路到清水河邊。”
“我是在別的孩子喊我的時候看到的我小姑,當時我正在水裡扎猛子,就聽見有人叫我:陳根清,你看那不是你小姑來了嗎?我當時還嚇了一跳,以為是我爺爺讓我小姑來抓我回去,於是就慌張地往岸上看,這時我只看到一個影子閃了幾下就進了岸邊的防護林。清水河的河道雖然很寬,但水流量也非常大,尤其每年春天雨水多的時候,在歷史上經常出現洪災,不過在三年自然災害時它也斷過一次流。解放後,各個村根據鄉上的指示,每年都會在江邊種大量的樹,到那一年,清水河兩邊的防護林已經頗有規模,高高的綠樹綿延一片,有點兒河濱公園的味道。”
陳根清終於苦澀地笑了笑,說了這麼多,他一直都繃著臉,這句話說完,或許他自己也感到了可笑,只是他的心情已經無法笑出。我小心翼翼地問:“你小姑去了樹林?”
“其實當時我根本就沒有看清,我在水裡,離著岸上的人至少有五百米以上的距離,而且還沒等我細看,人就已經進到樹林裡。我當時只是感覺身形像我小姑,畢竟那種大腹便便的人並不多,而且同伴說是她,還說和她一起好像還有一個人,應該是個男人。我那時是個只知道玩的孩子,根本不知道大人們的事情,聽了同伴的話後,我就非常擔心起來,生怕讓我小姑看到,如果她回去告訴我爸,我爸非打爛我的屁股不可,那兩年每年都有孩子在河裡玩水時淹死,所以大人們都不讓孩子到河裡玩。那之後我就沒了興致,沒再玩多會兒就爬上了岸,根本也沒敢往樹林那邊走,就繞道跑回了家,發現我小姑果然不在家裡,就越來越相信河邊的那個人應該是她。”
“我根本就不敢告訴家裡人我在河邊看到了我小姑,那樣我到河邊玩的事就會露餡兒。可到了晚上都要吃晚飯了,還是不見我小姑回來,家裡人都著急起來,她一個姑娘,挺著即將分娩的大肚子,能上什麼地方去呢?我爺爺急得在地上團團轉,他那麼大歲數腿腳又不好,我爸想讓他坐下,他就大聲地喊:我能坐得下嗎?她這在外面要是出點兒事……我爸就勸著說,不會的,可能是有別的事情耽誤了。我爺爺就嚴肅地問:她能有什麼事?我爸也傻眼了,能有什麼事這麼晚還不回家的?我小姑都回來半年了,這還是頭一回。我爺爺又問:都找過了嗎?我爸忙說都找過了,村裡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