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我在外面偷看,呵呵……”
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尤其在充滿著鬥爭的年代。陳旺業明著揪鬥李韜略,暗裡打的卻是馬德全的臉,這誰心裡都明白,馬紅軍那具近兩百斤的身子在那段時間也像稻草一些輕飄,時常跑到她弟馬革命那裡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地那叫個傷心。“這日子還怎麼過吶!怎麼到了新社會咱還要受他陳家的欺負?”誰也無法想象外型兇悍的馬紅軍哭起來竟然也能像受氣的小媳婦,可她越是哭的悽慘馬革命心裡的火氣就越大,最後忍無可忍吼道:“你瞎嚎個啥?咱馬家的人不是還沒死絕嗎?”馬革命的吼叫立竿見影,馬紅軍的嚎啕大哭立刻就變成幾乎聽不到聲音的抽泣,“可咱爹,還有你姐夫,你看他們每天得遭多少罪吶!”
馬紅軍上門來哭,馬革命就明白是為了什麼,可打心裡他不心疼李韜略,“那能怨著誰?幹啥不好非得幹個臭老九,當初生產隊裡現成的會計讓他當,我和爹都磨破了嘴皮子,他愣是不理這個茬兒,說什麼當老師教育孩子更有意義。這下好了,讓他更有意義去吧!”馬紅軍怕啥兒就來啥兒,當年她也是要李韜略去當會計,可一家人也沒有說動他,現在聽馬革命這樣說,也無話答對,就委屈地說:“他是不對,可他怎麼也是愛國的爹,要是沒了他,你讓我們孤兒寡婦的可怎麼過吶?”
其實馬革命說完就覺得話重了,這是自己的親姐,那是自己的親姐夫,親戚親戚,打斷骨頭還連著筋,無論什麼時候血肉就是血肉,什麼也比不了,於是就說:“讓他吃點兒苦也好,改改他那牛脾氣。”看到馬革命態度緩和,馬紅軍又問:“那啥時是個頭兒?”馬革命這次回答地非常乾脆,“用不了多久,陳旺業那小子是秋後的螞蚱,蹦噠不了幾天了。”
說是說,只是誰也沒有想到,在陳旺業和馬革命的權力爭鬥中,最後起決定作用的竟然是一個女人。這個女人叫丁翠蓮。不錯,就是那個丁翠蓮,當年她沒有讓文工團錄取,離不開這塊黃土地,自然只能安於天命像鄉下的其它姑娘一樣,到了出嫁年齡也要找個合適的人嫁了。丁翠蓮並沒有嫁多遠,只是四十幾裡外的一個村子,嫁的時候是你情我願,可沒有出幾年,她就一個人又回了黃羊堡。嫁出去的閨女再回到孃家,這種事在鄉下人看來與作奸犯科判刑、偷人養漢被抓一樣,會讓整個家裡的人在別人面前都覺得心虛,哪怕就是像丁翠蓮這種性格的人也無法做到例外。由於隔的不太遠,而且鄉下流傳這類事情非常有一套辦法,所以隨著丁翠蓮在孃家住下,關於她的傳聞就在村裡成了公開的秘密。丁翠蓮離婚對外的說法是夫妻不合,一個很籠統的理由,幾乎適用於所有離婚的人,可村裡每一個人知道的是丁翠蓮之所以回了孃家,是因為在婆家生不出娃來。女人不能生娃,還咋能叫女人,不被婆家休了那才叫奇怪吶。
丁翠蓮既然已經回到村裡,臉不臉的就算不上啥兒了,最重要的是以後生活咋辦?嫁出的閨女潑出的水,戶口啥兒的都已不在村裡,現在回來就是一個外人,生產隊裡不會有你的口糧。想把戶口重新落下哪是那麼容易的,你以為生產隊是你家開的啊?當時丁翠蓮找到馬德全後,得到的就是這樣的答覆,馬德全說要是嫁出去的閨女都回來,村裡的人只增不減讓生產隊拿什麼養活?土地是鄉下人的命根子,地不見多人卻一個勁兒的猛漲,哪個生產隊長見了都不會不頭疼。當然,再多也不會就差一個人,黃羊堡多了丁翠蓮難道就吃不飽了?事實上是馬德全對丁翠蓮沒有好印象,人一旦對另一個人生了厭惡,什麼事都會想著和他對著幹,你想什麼我偏就不讓你得逞。所以當丁翠蓮也是那樣說時,馬德全還是不肯點頭,她只能失望地離開。
出馬家門口兒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丁翠蓮心事重重也沒心情留意四周,所以當馬革命從她身邊走過,她根本就沒認出他來,是馬革命叫住了她。丁翠蓮的事情馬革命自然不會不知,卻故意地問:“這不是丁家妹子嗎,啥風把你吹來了?”丁翠蓮這才停下回頭看著馬革命,在他爹那兒受的氣全撒這兒了,“還能啥風?我現在是倒黴風掃把星,誰見了誰躲,你還是離我遠點兒吧。”馬革命有些明白,但還是裝糊塗,“啥呀?看你都說了些啥呀?誰躲你啦。”
那時的馬革命剛結婚不久。同樣處在災害裡,人和人的命運不盡相同,本應娶妻的馬革命是拖到災害結束才娶了鄰村一個閨女,而丁翠蓮在災害開始時就把自己給嫁了,結果她的婚姻也成了一場災害,丁翠蓮也一直把她的不幸歸罪於災害,“要不是吃不上飯只圖對方家裡的條件,哪裡會連他是個啥德性都不清楚就把自己給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