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告訴我啊,我叫阿嚴回家哭給他看,愛貓的人絕對同樣愛軟軟的閨女……咦,這樣反過來說的話,師兄,你是不是也很愛貓?”
春風猶帶輕寒,拂過楊柳,吹上梢頭,靜靜的夜無聲而溫柔。
第四一二章 時日天長,何苦匆匆
經歷過電影之夜的幸運觀眾們志初只為電影而如痴如醉,顛倒沉迷,他們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因此而散發著愉悅的呻吟。而觀影帶來的體驗與衝擊,直到他們回家後,靜悄無人時,才開始慢慢地在他們的腦海裡,在他們的思緒中發酵出來。
不論閉上眼睛,或者睜開眼睛,那一幕幕光影流轉的畫面,便都彷彿在一遍又一遍重演。每一個細節,每一個片段,都被反覆咀嚼。
此夜春深,夏風吹入南窗,雖猶有薄寒侵被,卻正群芳半落,良宵恰好,極宜好睡,卻多少人因電影而無法成眠。有人披衣坐起奮筆疾書,有人園中飲酒對漫天星辰傾吐心中思緒,也有人在黑夜中看到了屬於未來的光亮。那光如此泡上,如大星橫空出世,照亮人類歷史的天空。
至夜極深時,放映電影的水邊仍有幾人駐足停留,離水最近的是葉阜安,餘者皆在他身後。葉阜安看向波瀾盪漾著光點的水面,眼中有仍未退去的淡淡驚駭,此刻,他身前的彷彿不是窄窄小河,而是容納了歷史洪流的無垠歲月及無限未來:“還是太快了,時日天長,何苦匆匆,民生之事,尤不能操之過急。世人總謂我乃寒門之子,守舊之流,目光不過三寸之地……卻從未有人深思,操之過急,民之生計何如。”
水力織機紡機,確實沒有引發大面積的家失其計,人失其業,然而並不是沒有。機器固然使人從繁重的勞作中解脫出來,然多餘的裝勞力,有一技之長,或看見尚輕還好,若年長且無他技傍身,只怕晚來淒涼。
再到如今的電影……
“南京城中有多少個戲班?”
“大大小小百餘數。”
“多少人從業。”
“近萬人。”戲班中不止有角兒,還有操鼓樂絲竹的,收拾行頭的,為班裡做道具的,有小小年紀來學戲的學徒,還有教文戲武戲的師傅,有管著內外雜務的,林林總總。好比德麟班這樣的大戲班,明面上看著人不多,其實裡裡外外加起來,得有二百多號人,因另闢了個園子養著一幫小學徒,是以德麟班的戲子裡並不會見到太多人出入。
“教坊辦了個電影學院,說是想把沒法再上臺子演戲的都轉作演電影。”
這事葉阜安也知道,看似差不多,但其實仍有差別,仍是那句話,年輕的有天分的好說,不年輕的沒天分的又怎麼辦:“官家太信重首輔,我如今在官家面前,餘事還好,事幹機械化,官家並不會聽取我的意見。至於內閣……呵,楊廷禮一揮手,皆是響應者,是以,如今內閣,皆官家口舌手眼耳。”
用孟約的話來說,葉阜安已經很久沒搞事情了,主要是楊廷禮重入閣後,風向一面倒,就是原本向著葉阜安的,楊廷禮一來,還沒怎麼著,就把人給拉走一撥。楊廷禮便是做急事也穩得驚人,葉阜安實在不能從楊廷禮身上找到任何可供進攻的地方。
也巧了,這回葉阜安就不打算搞事情,他就打算靜靜看著這山崩,這地裂,這暖風化作凜冽霜雪:“吩咐下去,幫他們好好推一把,即欲快,便讓他們快如飛。”
“是,次輔。”
電影之夜的次日清晨,當南京城在一場細雨中,迎著晨光醒轉時,街上盡是談論電影的聲音。便是沒看過的,經過一夜,也已經聽聞,看過電影的人早迫不及待地將那震撼傳達給身邊所有人,親戚朋友師長甚至是僕從和賣早點的打更的。
是以,觀看過電影的人雖不過二百餘人,卻只經一夜便使全城都知道了電影是怎麼一回事。雖然好多人聽著雲裡霧裡,但不妨礙他們知道,那是非常精彩絕倫,比在戲臺子上看戲還要更令人神魂顛倒的演繹就足夠了。左不過今天晚上去看,先談談,提前暢想一下還是很可以的。
這天軍營裡的學員們還給孟約一個驚喜,他們拍了一個小樣片,約三十分鐘,展現的全是大明長城的風采。雖然拍得都是日常行止,但即使是日常,也會讓人產生一種“長城非一日可城,大明強大也非沒有根由,有這樣一支軍隊,他們確實可以試問天下誰是敵手”。大明百姓看,會油然而生強烈的自豪驕傲,外洋人看……至少菲利普就是全程嚴肅無比地看完,饒是這位平時沒什麼正形,也深知這樣一支軍隊意味著什麼。
國與國之前,從來沒什麼不變的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