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工坊那邊要用棉花,可以託江寧織造,更穩妥一些。”
宣慶帝卻擺手:“本就不掙幾個錢,江寧織造的棉花,採買得比市上要更貴兩成,這樣一來,豈不要往裡貼錢。我記得孟助教早年曾四處行商,必有相熟的商隊,託個可靠的人當不難。”
“是,今年原本是要託鄉中舊有來往的商隊,不想管事接下一批棉花,我亦去看了,那時委實沒什麼問題。現如今只能先找補,再去查到底哪裡出了問題。”孟約有些懊惱,她覺得是自己沒做好,孟老爺的生意八百年都出不了事,連著兩年沒回,也好端端的,她的這才多久就出問題了。
“阿孟也別惱,誰做事不走點彎路,沒有凡走路腳下盡是埋途的事。”蕭皇后勸孟約一句,她想,孟約要不是一時間無人可求助,必不會入宮來。
孟約點頭,本還想說什麼,但看天色越來越晚,宮門恐怕要落鎖了,她便道:“今日天色晚,我先回去。”
蕭皇后喊任情送孟約,特地叮囑,寬慰孟約幾句,小姑娘家乾點事不容易,恐怕這還是她頭回遇到挫折。甜慣來的,猛要吃苦,委實是該好好安撫一番。
任情一路溫言細語將孟約送到宮門口,把她妥妥地交給夏姜,叮囑路上注意安全。
孟約坐上馬車,與夏姜往拾園趕,時辰其實並不晚,但天已經完全黑下來,還未立夏,每到雨來,天都黑得特別早,仍是冬日一般晝短夜長。孟約勞頓一路,有些餓了,催車伕把車趕快些。
車伕答應一聲,把車催得飛快,但才跑出御街,便陡然停下來,像是撞上了什麼一般,有一聲重重的悶響傳來。
孟約才問出話來:“怎麼回事?”
便見簾子捲起來,她看到李選之站在巷道中間,夜色深深,巷道中只遠遠有一盞昏黃的燈,在李選之臉上塗抹一層極好看的光暈。明明好看極了,孟約卻莫明地不寒而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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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四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
李選之當著孟約面,從不見絲毫惡意,便是這時候也一分一毫都沒有。孟約知道,不是她金手指壞掉,而是這世上當真有人,可以把自己的喜怒哀樂完全收起來,一絲一毫也不流露不說,還心理建設得跟真沒有一樣。
即使已深知對方滿懷惡意,孟約仍很不解,李選之對她的惡意從何而來。若說他恨秦氏女,秦氏女沒有任何對不住他的地方,一個愛慕他至死的人沒道理還要落記恨。不過,李選之這時在孟約眼裡,什麼都有可能,孟約直接就把人歸類到變態裡去。
“李兄,我與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這般與我留難,視儀範何在?”好端端的“大明儀範”就這麼崩成一地碎渣子,孟約真是對那群因為看臉,生生把一個變態捧成“大明儀範”的少女粉們感到絕望。
帶著人將她堵得不前不後,且作請的手勢,再好看再儀態風流,也掩蓋不住這人要綁走自己的事實。孟約真是覺得今天諸風不順,但電光石火間,一個念頭如晴天霹靂般砸下來,令她不敢置信地迎著李選之的笑臉瞠目結舌:“今日,在長平裡放火的是你?”
“工坊買的發黴的棉花,也是出自你的手筆?”不僅如此,他還深知工坊今日將將好把棉花用完,拆包的時間,點火的時間,安排得次序儼然。如果局中不是她自己,孟約都想為李選這份大盤在握,次序分明叫聲好。
在李選之盈盈笑目中,孟約覺得天更冷了,明明已是仲春天氣回暖,但她卻從骨子裡瀰漫出寒意來。如果不是今天她延遲去了宮中,打亂李選之的計劃,恐怕早已經……
去完工坊回來,天色猶未晚,那時出城都是沒問題的。南京城外天地廣闊,只怕她這一走,就沒法再回來。
李選之示意她下車,坐上他帶來的馬車時,孟約並不反抗,因知反抗沒用。只是登車時看一眼夏姜,覺得自己連累了她,早知道,今天出門誰也不該帶。
車簾拉下後,夏姜搖頭道:“小姐不必如此,好在今日已出不得城,再過片刻白蕊青梅不見小姐去拾園,必會使人出來尋。雖沒法進到宮中,但只要朝禁衛一打聽,便能知道小姐從宮中出來是打算去拾園的。”
也只能這樣盼望著啦。
“都道是大明儀範,為何卻是這樣?”
夏姜其實也很想問這個,做為南京城少女一員,夏姜不是李選之的死粉,也必然是個路人粉:“這……我也不知道。”
“大約這便叫知人知面不知心吧。”孟約小聲同夏姜咬一路耳朵,心裡卻在琢磨著,她雖然沒有林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