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帶路蓬香聽了,只是言不發,直將兩人帶進屋中,朝床方向指道:“是否是逢場作戲,你何必親自看看?”
陶墨慢慢走近,看清旖雨此時模樣才大吃驚,結巴道:“你,你怎得成了這般模樣?”
旖雨原本就瘦,此時雙頰更是瘦得凹了進去,露在被子外面胳膊好像木柴似,任誰看了都覺得只要輕輕掰就能掰斷。
蓬香語帶哭音,“自從上次陶大人離開,公子就沒怎麼吃東西過,找大夫來看,大夫說是鬱結攻心,是心病,但連開了幾副藥方也不見好。大夫說,要是再這樣下去,只怕就要準備後事了。”
“真假?”郝果子嘀咕道,但見旖雨如此模樣,心裡也信了幾分。
旖雨原本白皙面容泛著層黑黃,就好像死氣籠罩,極是虛弱。
陶墨嘆氣道:“你為何看不開?”
旖雨苦笑道:“如何看得開?我好不容易出來了,卻還不如不出來。若我還沒有出來,心裡……心裡總還是有著想念。”
他目光灼灼,卻與顧射坦然矚目不同,而是種深意凝望。陶墨垂眸,不敢直視。
旖雨道:“你可還記得我們第次相見?”
陶墨道:“記得。那是我頭回去群香樓,你穿著翠綠色紗衣,裡頭襯著白色錦緞,頭上插著根碧玉簪子,上面鑲著顆珍珠。”
旖雨靜靜地聽著,忽而露齒笑道:“真好,你還記得。”儘管面色發黃,但他五官未變,因此笑時候依稀能看到群香樓中那個顛倒眾生影子。“我不記得了。”他輕聲道,“我對你記憶,是從你偷偷塞了張銀票到手裡開始。”
陶墨羞赧道:“我,我只是不想讓章包剋扣你錢。”
旖雨道:“可惜還是被章包發現了。你不知道,等你走後,他就直接找上了我。”他沒說是,章包找上他之後,他直接將那張二十兩銀票甩在章包臉上。二十兩對於那時候他來說簡直像個笑話。
陶墨問道:“啊,那,那他拿走了麼?”
旖雨眨了眨眼睛,“當然沒有。我就說他看錯了。”
陶墨輕笑。
旖雨心裡頭突然擰。
要是,要是那張二十兩還在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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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來者不善(七) 。。。
“你會好,你定會好。”看著旖雨黯淡面色,陶墨顛來倒去只會這樣兩句話。
旖雨含笑聽著。以前他身處文人騷客之中,多是精雕細琢溢美之言,詩詞歌賦,何等風雅。而如今,時光荏苒,溢美之詞不堪歲月磨礪,無影無蹤,剩下卻是這飽經風霜直白之言。
“你怎麼了?”陶墨看著他眼角落下淚來。
旖雨搖搖頭。
病魔糾纏讓他身體與精神都處於極致虛弱之中,舊日不屑傷感此時入侵起來毫無反抗之力。他看著陶墨,心中突然有個念頭,若是,若是眼前這個人還似當時那樣,眼中只看得到自己,心中只裝得下自己,該有多好!哪怕是為著他得罪黃廣德,哪怕是私奔……
他心頭猛然縮,手指不由自主地摸向床頭,但很快又縮了回來。
陶墨見他臉色青陣,白陣,擔心道:“是不是累了?不如你先歇歇。”
旖雨置若罔聞,眼睛直盯盯地望著他,“你還會來麼?”
陶墨心頭沉甸甸,“最近忙,可能要過陣子。”
“晚風案子還沒有進展嗎?”蓬香在旁邊插口。
旖雨臉色微變。不過他面色本就難看,此時倒也看不出來。
陶墨道:“沒聽到什麼訊息。”他也問過金師爺,不過金師爺說他已經囑咐過鄰縣師爺,若有進展自會有書信知會,到現在還沒有書信就說明還沒有進展。畢竟這案子是鄰縣接,與他又沒太大幹系,他也不好直接派人去問。
旖雨道:“這樣無頭公案確不好查,你莫要急。”
陶墨輕輕頷首。
“你最近忙什麼?”旖雨忍不住問。
陶墨道:“衙門有樁官司……”
郝果子突然道:“晚上還要同顧公子下棋。”
旖雨嘴唇抖,笑得有氣無力,“是麼?”
陶墨道:“我應承過,每日都要去下棋。”
蓬香抱不平道:“不過是下棋,少天又如何?我家公子都病成這樣了,也不知道還有多少時日,都不知道來看看!”
他口氣衝,郝果子口氣更衝,“我家少爺又不是大夫!憑什麼你家公子生病就要他來看?當年我家少爺生病,我家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