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許多嫖客興味索然。即便勉強被拽上了炕,也和只差一口氣要死的人一樣,無動於衷地任憑蹂躪擺佈。花了錢的嫖客心裡委屈,常衝著老鴇子發火。老鴇子不能忍受跑客現象的存在,翻臉罵人,動手猛摑小蘭的耳光:“別他媽的老拉著這副寡婦臉,再這樣我就送你去喝西北風!別覺得你的狐狸臉中看點兒,沒個笑模樣就屁錢兒不值!”
日子久了,小蘭什麼都麻木了,漸漸變得職業起來,見了嫖客會小鳥依人地靠過來,溫情款款的模樣。小蘭的面板微黃,但還是蠻有賣點的,算是雙喜堂的招牌,一是因她纏足,二因舌頭的功夫好。時代在變,但“滿洲國”仍有人擇妓的第一標準看其裹腳與否,以便把玩纖足,小蘭因此很吸引客人。據說纏足和性有微妙的關係,纏足的女子腿部肌肉發達,能夠增加男性的快感。然而說是說,沒誰能提供證據,不過是淫蕩之徒的畸形性心理罷了。
有風塵味道的女子更迷人,小蘭深深地吸引盛掌櫃。在倉促的快感裡,在幽暗的單間裡,盛裁縫極為惶恐也極為煽情,一種巨大的茫然籠罩著他,他一邊愛撫身下的女人一邊不由自主地顫慄著。小蘭的小腳上套著錦緞鞋套,看上去極為驚豔。奶子也大得驚人,活脫脫兩隻膨脹的氣球,而乳頭卻很小,如此強烈的對比給他以很不真實的感受,不止一次地問是真的嗎?在強烈而汙濁的氣息裡,他品咂小蘭的舌頭,翕吸著鼻孔去嗅她周身的那種鐵鏽的味道。伴隨著笨拙的發狠用力,他瘋狂地大喊大叫,傾瀉之後則是深深的慵倦。這個時候,腦海總要搖晃著蕩起那隻風箏,命運的牽繩掌握在誰的手裡呢?盛裁縫真切感到了那牽繩正在斷裂,恐懼馬上即將壓垮他了。
歡喜完了,窯姐兒就喊“頭兒——”,大茶壺應聲而來,送盆送水送毛巾和胰子,這些東西透過單間門檻的方形口送入。
盛裁縫常對身旁的肉體半信半疑,總能在小蘭的身上找到別的男子留下的蛛絲馬跡,他為此而痛苦。儘管如此,盛裁縫還是誤以為小蘭屬於自己,他不會把肉體和感情分開,這注定了他將死無葬身之地。他有了個怪癖好,快活中要仔細端詳窯姐的下身,扒拉腿胯玩味良久,見洞府幽深就慨嘆說真是個無底洞呀。小蘭聽了十分不悅,知道他在心疼錢,便不想配合他,千方百計地哄騙他不讓開燈。三教九流都有不成文的規矩,逛窯子拉鋪也如此。嫖客怎麼對待妓女都成,就是不許掐脖子。掐窯姐脖子就等於侮辱她,結局就將是爭吵鬥毆。那天黑燈瞎火中,他試探著掐了掐對方的脖頸,小蘭尖叫猛起將他掀翻在地,接著便是不絕於口的怒罵。電燈“啪”地拉開了,昏黃的光線覆蓋了盛裁縫,他一動不動地躺著,眼睛直勾勾的,儼如陷入深潭般絕望。彷彿過了一個世紀,他才幽幽地說:“四百一十五塊,在你身上花四百一十五塊錢啦!”
第二十九章(6)
“活該!”小蘭扭頭不看他。
他好像剛發現小蘭的面板微黃,顯得追悔莫及:“這麼老多的錢,能買一百四十來袋洋麵呢。”
“哎,你煩人不煩人?”小蘭飛快地穿著衣服,胸前的兩隻肥鴿子急劇跳蕩。
盛裁縫心有不甘,唸唸有詞:“咋?說沒影就沒影了?”
小蘭的口吻很輕蔑:“切,自個幹啥了你不知道?”
“那你?你該算俺的女人了吧?”盛裁縫拉住小蘭的衣襟不鬆手。
“算個屁!”
小蘭甩手走了,留給他一個背影和空落落的心情。“完了,我完了。”盛裁縫喃喃自語,兩行眼淚撲簌簌地流了出來,打溼了油膩斑斑的枕頭。他真想這樣永遠地躺下去,可是外面的大茶壺在連聲催促。
“媽的!”盛裁縫弓腰鼓氣:“噗——”一口濃痰噴射到棚頂上。
①死倒:因凍餓或者抽大煙而倒斃街上的屍體。
②自混:也叫“住店的”,由妓院提供場地用品,衣飾頭面自備。
③大茶壺:妓院裡的男性勤雜工。
第三十章(1)
沒有哪個秋天比今年來得更早,空氣溼冷得像冰涼的淚水。
出了安城火車站,自西向東是一條橫貫全城的馬路,喚做安寧路。路兩側多是衙門和官家的商號,以大十字街為中心,路北是縣公署、教育局、協和會、郵政局、正隆銀行和興農合作社,路南側則是滿洲中央銀行安城支店、電話局、警務局、財務局和興業銀行,火車站附近有第三鴉片零賣所和櫻花旅館和福岡料理店幾家商號。主要建築物上都粉刷了“全滿建
國促進之精神”、“日滿親善共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