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西文,慕繆斯之神聖,拜愛情之崇高。茫茫人海,偶遇知音;朗朗情天,幸會金俠。念紅顏易逝之苦,嘆夙願有所託。志如司馬之純情,蘭具文君之慧眼。無畏世人譏諷,祈享自由戀愛之空氣。欲自主擇配,結秦晉好合,登告白以示鳳凰,證之。
如此駭世驚俗之舉連金首志都大為震驚,他發現,整個世界都驚愕得扭曲了嘴臉。一夜之間金首志成了名人,二道子警署也成了眾矢之的,街頭巷尾沸沸揚揚,口水簡直如洪水,能沖垮一切淹沒一切。事態逼著金首志做出了決斷,他無法瞻前顧後了,唯一值得盤算的只有哪天是黃道吉日。一輛輕盈的花軲轆馬車,款款停在苗家的大門外。娶親的喇叭高亢激越,聽起來像呼噠噠的春風,描畫了藍天白雲,無限的溫情只有兩個人才懂。鼓樂聲喜氣洋洋,在苗家人聽來,分明是挑釁是宣戰。苗廳長暴跳如雷,子彈都上膛了,要不是眾人阻攔,他非崩了膽大包天的金所長不可。關鍵時刻,苗蘭的嫂子起了關鍵的作用,女人死死抱住男人說:“生米做成熟飯了,你還擋個啥呀?”
金首志穿戴一新,走進院落,坦然面對苗廳長敬禮,說:“大哥,我來娶苗蘭。”
“你,你,你欺人太甚了,還有沒有個王法?”
金首志面不改色:“大哥,你要麼打死我,要麼我娶她!”
苗蘭說:“哥,我跟他了,是窮是富,都認了!”
苗廳長跺腳,咆哮:“滾吧,都滾!不許回家門一步!”
一群鳥從人們的頭頂上飛過,遠看如浮游的小魚兒,那是春天的雁陣。花車在怒吼聲中逃離了苗家,苗蘭的肩頭松下去了,她感覺自己陷入了不可自拔的漩渦,手裡牢牢攥住那小小的包裹。苗蘭心裡湧起一陣隱隱的痛楚,但是這種脆弱敵不過深深的嚮往,一路上,她讓自己斜斜地坐著,任憑內心的波瀾層層鋪展。苗蘭有種預感,她再也邁不回家門了,就像失巢的小鳥,永遠地離去。家轉眼就消失在長街裡,如一團模糊的影子被街角遮住,永生永世地隔斷了。花車慌里慌張地走著,搖晃顛簸,但是苗蘭不曾怯懦,不曾恐懼,更不曾遲疑。她彷彿撲向光明的飛蛾,一刻也不能等下去的飛蛾,快樂著激情著壯烈著,向著華美的章節飛翔,奮不顧身,死得其所。苗蘭是顫抖著撲向金首志的,整個身子癱軟在他懷裡,眩暈般地閉上了眼睛,嘴唇蠕動但聽不到聲音,如果不是金首志的臂膀在陣陣痙攣,她幾乎不相信會是真的。淚水打溼了沒有賓客的婚禮,紅燭冉冉,夫妻三叩首,脊背上方是浩蕩的宇宙塵埃。不是初夜的新婚夜星斗滿天,金首志和苗蘭是耀眼雙子星,互相吸引,合奏了天堂的回聲。他們長久相擁,想銘刻歲月,箍住地老天荒。有的是溫情和繾綣,有的是心靈的顫音,肌膚挨著肌膚,體香纏著髮香,呼吸協奏著呼吸,彷彿塵世間不曾有過喧譁和浮躁,愛意過濾掉了所有的焦慮,剩下的只是超然物外。每一個細胞每一根神經每一滴血液都鼓漲了快意,潮水般簇擁濃霧般環繞,酣暢淋漓,透徹肺腑。
第七章(8)
春日的晨光斜斜地透進來,金首志醒了,睜開眼看見苗蘭坐在身旁,用口紅在他手臂上寫字,一筆一劃寫得極認真。他抬起手臂來看,上面紅紅的四個字:天作之合。
苗蘭產下的並不是男嬰,她有些失望,但是金首志高興,說咱閨女就叫小容吧。別看金首志只是個所長而已,卻忙得不可開交,每天照樣出警,只好把老婆孩子託付房東照料。勤勤懇懇的金所長想不到,他的好運就要來了,不看僧面看佛面,苗廳長的妹夫前程似錦哩。
孃家終於來人了,是嫂子找上門來。甭說以前姑嫂情怎樣冷淡,但畢竟是親人。苗蘭的眼淚刷地下來了,多少有幾分委屈在裡面,這種感情不是裝出來的,是明明白白寫在臉上的。嫂子說:“你哥叫我來看看,他那脾氣你還不知道?別記恨就成。”看著家徒四壁的樣子,嫂子唏噓良久,眼圈紅了又紅,臨走還丟下十塊大洋。隔了幾天,嫂子帶人又來,捎來了不少錢物,還再三囑咐說,再難也不能虧空了身子,想著吃點好的,也好有奶水帶孩子,一番話說得苗蘭再次淚眼汪汪。
不久,金首志接到了警察廳的委任狀,任命他為隆德縣警察事務所副所長,限十日內到任。
第八章(1)
縣知事李維新蒞臨老虎窩,由老牟陪同去了趙家大院。李知事說:“老虎窩該有個學堂了。”趙東家連連稱是,可是上哪兒去找先生呢?村上夠格做先生的只有老牟,老牟是村長,當然不屑做這個,他說過:家有二斗糧,不做孩子王。見知事提起學堂事,趙前索性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