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一閃,她已出現在耶律祁的竹樓上,平常開著的窗子緊閉著,樓上沒有人。
樓下嗆啷一聲響,砰一聲整個竹樓大震,她閃到樓下,還沒站定,迎面撞來一片黑影,她下意識一閃,黑影猛地撞在竹樓邊柱上,咔嚓一聲將邊柱撞斷,竹樓頓時塌了半邊。
景橫波還沒看清楚撞出來的黑影是誰,沒塌的那半邊,已經有人對她招手,道:“橫波,那邊要塌了,過來。”
景橫波聽見這聲音,看見對面影影綽綽,耶律祁盤坐於地,心中一定,掠過去道:“你怎樣?”
竹樓靠近圍牆,底下光線全無,她看不清耶律祁的臉容神情,只聽他微微笑道:“不過宵小偷襲而已。”
景橫波嗅到濃重的藥味,頭頂似乎有什麼東西淅淅瀝瀝而下,想必剛才耶律祁在竹樓上熬藥,被人偷襲,藥罐子翻了。
此時半邊塌了的竹樓下,掙扎出一個黑影,景橫波看一眼,冷笑,“果然是你。”
那黑衣少年,冷哼了一聲。
“你先前在茅廁那邊,就是打算來暗殺耶律祁的吧?結果被我撞見,為了轉移我的注意力,乾脆將那群病人的身份介紹給我,讓我震驚恍惚,追尋真相,你再趁我聽故事的時候,跑去殺了耶律祁。”景橫波斜睨著黑衣少年,“看不出一臉孤高,玩起心計倒熟練。”
黑衣少年偏轉臉,不理她,他蒼白的半邊臉,在黑暗中,一片紙般薄。
景橫波手一抬,一柄匕首凌空而立,遙遙對著他咽喉。
“說,為什麼要暗殺耶律祁,他哪裡得罪你了?”
黑衣少年回過頭,忽然皺眉道:“耶律祁?他是耶律祁?我好像聽過這個名字。”想了半天,不確定地道,“大荒左國師?左國師怎麼會來這裡?”
“你連他是誰都不知道,也一次兩次要殺人?”景橫波氣樂了。又想這些傢伙被關了多久了?到現在還停留在耶律祁是左國師的記憶中?
“我要殺他,不是因為他是耶律祁,”少年冷冷答,“只是因為,他和我們的仇人有關。今天失敗了,否則我殺了他,之後還要殺你。”
“殺人也得有個理由,你再不給出理由,我就無理由地殺了你。”
少年抬頭,看了看那些流淌而下的藥汁。
“因為藥?”景橫波一怔,“難怪每次他熬藥,你的表情就不對。這藥和你們有什麼關係?”
“這藥,是浮水醫聖開給你們的吧。我嗅出了其中一味他家才會用的冷門藥物。”黑衣少年神情清冷,“那老不死,現在只服務於浮水王室,等閒人等,根本拿不到他的藥方。你們能用他開的藥方,自然和浮水王室關係匪淺。要麼和浮水王室有關,要麼就是他們派來殺我們的人,我怎能不先下手為強?”
景橫波瞠目結舌——這誤會鬧大了吧?
“何況你還對她們示好。”黑衣少年一指隔壁,“這世上哪有人,無端端會對人示好?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景橫波又給氣笑了,伸手一挽收回匕首,搖頭道:“被害妄想狂嗎?至於這麼草木皆兵嗎?難道這麼久,你們就從沒遇見過給你們溫暖和幫助的人們嗎?”
黑衣少年立即搖搖頭,木然道:“沒有。”
景橫波窒了窒,心底忍不住唏噓一聲。世人多遇寒苦,時日久了,便縱向火,也不知人間溫度。
“浮水醫聖到底怎麼得罪了你們?”她問。
“看見那些人,你難道還猜不到原因?”
“他們……”景橫波皺眉道,“難道不是原本就有病的?是浮水醫聖導致的?”
“有病也不會這麼多人有病,也不會只集中在王室。浮水人要說沒病都沒病,要說有病都有病。靠近聚氣沼澤,時長日久,浮水人體內體氣充沛。這種體氣,會令浮水人壯年時身強體健,精力充足。但這樣的充足是有代價的,過於充沛的體氣,會消耗人的壽命。浮水人很難長壽,越靠近聚氣沼澤越如此,而聚氣沼澤,離浮水京都很近,是王室私產,所以王室的人,受影響最重。”
景橫波恍然大悟,之前她知道浮水人肚子愛咕嚕,也知道浮水王室為了改變這個咕嚕很花了心思,浮水醫聖正是因為幫浮水王室解決了這個咕嚕問題,而被捧上神壇。當時她還嘀咕,咕嚕改成打呃就好了?打呃不是更難受?此刻才知道,原來這裡面還關係到浮水王族的壽命,難怪他們寧願打呃給人看扁桃體,也不願再咕嚕。
“你們就是受影響最重的人群?是被浮水醫聖治壞的一群?”
黑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