庖廚,哪裡對付過這麼高技術的活計。青瓜切片還是切絲還是切塊還是切條?茄子應該怎麼炒?絲瓜的皮怎麼解決?
小蛋糕以前是拿青瓜炒肉片,絲瓜燒蛋湯,但這裡的窮暗門子是吃不起肉的,她也只好吃素。
“奪,奪,奪。”實習賢妻在實習切菜,聽那切菜聲就知道夠笨。
“哎喲。”一聲低叫,女王陛下淚汪汪舉起手指,好痛,好心痛,她美妙玲瓏的指……甲被切掉了一小塊。
於是青瓜就被切成大小不一的塊下了鍋,最大如土豆,最小如棋子,下鍋嗤啦一聲巨響,她尖叫一聲——油炸上了手背。
炒了半天炒不熟,乾脆加點水,燒湯。
絲瓜要削皮她還是知道的,但小刀削得坑坑窪窪不說,還總是斷,在又損失了一片美麗的指甲之後,她怒而將絲瓜全部推進了黃瓜湯裡。
茄子她倒記得怎麼做,她嘿嘿嘿嘿奸笑了一陣,剝了幾個蒜頭,拍扁茄子,放點醬,裝盤鍋裡蒸。回頭用油拌了就好。
這個好,這個簡單。
忙完了,看著翻滾的絲瓜青瓜湯,以及咕嘟咕嘟冒熱氣的蒸茄子,竹竿上曬著的男人的內衣,她滿意地摸臉,“賢妻,真乃賢妻啊……”
隨即一聲尖叫,“啊,好辣!”
剝蒜頭的時候技巧不對指甲裡都是蒜汁,剝完蒜頭沒洗手……
片刻後她眼淚汪汪地檢視鍋裡,頻頻掀開鍋蓋,想知道茄子蒸好沒有。
“等一刻鐘,不要總掀鍋蓋,會走了熱氣,好得更慢。”聲音忽然從身後傳來,景橫波怔了怔,驚喜轉身,“哈,你醒啦?”
宮胤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睛,靠在了床頭,臉色微白,眼眸卻在滿室的霧氣熱氣裡熠熠的黑,透過霧氣凝視著她,不知怎的,她覺得這目光似微微含笑,溫暖掛心。
有那麼一刻她想到了“紅塵煙火”四個字。
這一刻的溫馨暖意,他一醒來便已感受。
宮胤靜靜地打量著景橫波,他沒見過她這樣的打扮,老實說用俗豔來形容都太客氣,桃紅抹胸蔥綠裙,抹胸上不繡鴛鴦不繡花,繡的居然是春宮,春宮男女還很醜,男子肚皮肉垮垮,女子大腿粗如豬。裙子薄透連大腿都若隱若現,披帛布料低廉,皺皺巴巴毫無衣帶當風之態,倒像掛在脖子上的抹布,偏偏還要鑲著做工拙劣的黃色花蝶,看上去像掛了兩條剛開花的絲瓜。再配上她故意抹黑的臉,簡直醜得人神共憤。
然而他覺得她此刻美得寰宇同痴。
行走於世人前的光豔,那是屬於全大荒的,此刻陋室熱氣裡,願意為他低至塵埃的女子,才是屬於他的。
低劣的衣著和脂粉,妝點的是人間真愛。
可同富貴,可共患難,錦繡華堂和泥濘陋室,一樣開出群芳國色。
景橫波迎著他的目光,只是隨意的笑笑,並無絲毫尷尬和掩飾,她知道自己此刻很醜,也知道他一定不嫌棄她醜。
她將盤碗用熱水涮了又涮,裝了自己賣相實在不怎麼樣的飯菜,將屋內唯一的凳子擱在他床前,飯菜放在凳子上,很自然地笑道:“嚐嚐我的手藝?”
宮胤也很自然地接過碗,給她裝了一碗飯,他裝飯的時候瞟了一眼飯鍋,將上頭髮白的米飯撥開,再將下頭髮焦的米撥開,選了中間一段的米飯,給她裝了一碗。自己則隨意裝了點上頭的飯。
景橫波並不注意這些,她忙碌半天,早已餓了,扒了一口飯,讚道:“菜不咋地,飯完美!”
宮胤筷子慢慢地挑起一粒米,忽然道:“一個鐘,就是一個時辰。”
“啊?”話題急轉太快,景橫波搭不上線。
宮胤瞟她一眼,又道:“你知道我不止一刻鐘,十個一刻鐘也不止。”
“啊?”景橫波張開嘴,宮胤不理她,低頭吃飯。
景橫波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貨先前就醒了!
這貨聽見了她和暗娼們的對話!
這貨在不要臉地暗示他,他時間很長!
她一口飯很想噴在他臉上,在噴與不噴之間,忽然聽見他又悠悠地問了一句:“什麼叫紫竹一竿夜吹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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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算女帝該有的情節,接近結局了。
但為什麼越往結局,越不想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