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在景橫波的店裡,這樣布料製作的衣服,基本也只供高階vip,也就是各地王室。
湖心荒島,一群看樣子已經在等死的被禁閉的病人,怎麼會用這樣的布料?
她甚至在一個女子裙底的繡花鞋上,看見指頭大的明珠,如果不是明珠有半邊是乾淨的,她會以為那是一坨黃泥巴。
景橫波看著這些袍角裙襬,簡直有點邁不動腳步,心底好奇越來越濃,她指著那繡花鞋上的明珠,剛想和這鞋子主人搭個訕,可是她頭一抬,嘴一張,那群默默盯著她的“鬼”們,忽然呵呵連聲,一溜煙地跑了。一時間滿院子白影亂飛,真特麼地像群鬼夜奔。
奔的是一群鬼,嚇著那群鬼的是年輕貌美的女王……
景橫波摸摸臉,更鬱悶了,差點以為滿臉破瘡流膿皮屑掉落的是自己……
她摸到額頭幾個痘痘,忽然激靈靈打個寒戰,想到如果自己變成那個樣子……
那還不如死了算了!
這麼一想頓時一點力氣都沒了,折騰了大半夜,還在發著低燒,她拖著腳步找到那間屋子,模模糊糊看見床榻什麼的挺乾淨的,也顧不得那許多,和衣倒在床上就睡了。
一夜做夢。
夢裡很累。
奔跑、追逐、不停地打鬥和紛爭,一片亂象裡還有一個白衣人影鬼一樣地晃來晃去,鬼一樣地在她耳邊叨叨: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為什麼瞞著我,你為什麼什麼都不和我說就跑了……
夢裡她煩不勝煩,破口大罵:“這特麼的不都是你以前乾的事嗎!姐一報還一報而已!”
夢裡他不說話了,居然眼神幽幽地看著她,看得她渾身汗毛倒豎,一步步向後退,忽然兩人之間開出花來,花裡爬出個小小娃兒,二話不說就往他那裡爬,嘴裡咿咿唔唔地喊爸爸。
她砰地一聲炸了,上前搶了娃娃就跑,拎著耳朵大罵:“特麼的你是從我肚子裡爬出來的你敢胳膊肘朝外拐……”罵了一陣忽然想起一個重要的問題,娃娃是男是女?趕緊將那小肚兜一掀——
“啪!”
什麼東西一聲脆響,就在耳側,她睜開眼睛。
第一眼看見一室亮堂,一團金光閃亮在視野的盡頭,渾然燦爛如某人領口的珍珠,她抬起手擋住眼,好一會兒才想起昨晚自己睡覺竟然門沒關,現在太陽正在門楣上方閃閃地掛著。
隨即她嗅見了一股非常清爽的香氣,像新鮮鬆軟的魚肉伴著清香晶瑩的米飯的香氣,或者還有松針的澀香和雞肉的濃香……
她閉著眼,嘴角一抹笑意,喃喃道:“耶律祁你要是到了現代,絕對是人人爭搶的暖男啊……”
好像就在頭頂不遠的地方,耶律祁的聲音響起,“什麼叫暖男?”
“就是你這樣的……”景橫波懶洋洋地道,“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溫柔體貼,細緻穩妥,宜家宜室,可喜可嗔,像一團溫暖的陽光,沐浴在人的全身……”
“你這個說法,令我忽然產生了一些不知道該不該有的期待。”上頭耶律祁若有所思地道。
景橫波立即道,“期待什麼的還是別有的好。”聽見上頭耶律祁似笑似嘆了一聲,一團羽絮飄了下來,落在她鼻尖上,癢癢的,“起來吃早飯吧。”
景橫波“嗯”了一聲,鼻音軟膩,心中想著如果這話是宮胤問出來的多好,腦海中忽然就出現一個扎著圍裙戴著高帽子的宮胤,面無表情地揮舞著鍋鏟,將一枚煎得滾圓比圓規畫出來還圓的煎蛋放入盤中,喊,“吃飯了!”
這麼一想覺得很滑稽,忍不住撲哧一笑。
這一笑沐浴在朝陽的金光裡,溫軟、美好、眉間眼角,滿滿對幸福的憧憬與期待,唇角微翹,似一瓣開得歡喜的合歡花兒,豔麗在清晨透明的金風日光裡。
上頭盯著她的耶律祁,心尖忽然顫了顫。
一直最愛她的笑意,嫵媚的時候居多,嫵媚的時候會令人覺得花都在瞬間增色,而日光燦爛華美,是一種近乎炫目難以忘懷的美,然而她這種溫軟的笑意,卻最令他不能忘卻,幾分嬌,幾分軟,幾分戀,天地在這樣彎起的弧度裡,也似忽然柔軟透明。
他覺得自己的心也似透明瞭,成了一塊完整的水晶,每一切面,都只倒映她的影子。
然而便填得滿滿,她的生命,也已經被他人填得滿滿,再無其餘人立身位置了……
他唇角一勾,偏轉頭看遠處風景。
景橫波睜開眼時,就發現頭頂正對著床,居然有個傾斜的天窗,天窗裡露出耶律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