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橫波皺起眉,她莫名地覺得,這背影有點熟悉。
她閃上酒店屋頂,四面看看,糟糕,遍地白袍子紅燈籠,到哪去找那個人?
只好再回到那個奇怪的店前,架已經打完了,打抱不平的那群傢伙勝了,將混混趕了出去,過來溫言安慰孟破天,孟破天醉醺醺站起來道謝,站不穩,險些倒進對方懷裡,對方急忙扶住。
景橫波忽然覺得哪裡不對勁。
不是姿勢,孟破天背對她,擋住了對方的動作,她看不見那一扶的動作,那人扶得也很君子,一觸即放。
不對勁的是旁邊站著的幾個人的細微表情。
紅色燈光曖昧地對映在那些人臉上,乍一看很正常,仔細看所有人眼光都向下,眉梢微緊,眼神聚攏。
當人在注意某一件事的時候,臉部的細微表情是不一樣的。
幾個人同時在注意一件事,那件事就絕不會僅僅是個扶人的動作。
那幾個人沒和孟破天多寒暄,隨意說了幾句就走了,看上去和任何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俠士沒什麼不同。
景橫波等人走了後,壓低了斗笠,走進了小店之中。
朦朧昏暗的燈光下,孟破天一身酒氣,景橫波在她面前坐下好半天,她才眯著眼睛將她認出來。
“哦……你啊……呃……女……”
景橫波眼光已經將她上下掃過,實在看不出有什麼不對勁,想要嗅嗅她身上氣味,撲鼻的全是酒氣。
“女……女……女……”孟破天還在結巴,景橫波惡狠狠地盯著她,孟破天似乎清醒了些,舌頭一卷,“驢子啊!”
景橫波臉頰一抽,送酒過來的小二奇怪地看她一眼,心想這姑娘八成是個驢臉,沒興趣地將目光轉了過去。
天色晚了,酒館裡已經沒了客人,掌櫃的上樓去休息,小二遠遠地在後堂收拾。
“驢子啊……”孟破天來了勁,一把抓住景橫波的手,“上次……上次我冤枉了你……呃,我道歉……我道歉……”
景橫波倒有些意外,喲,只聽過喝醉酒不講理的,這位喝完酒倒講理了。
“但是!”孟破天的手狠狠一抓,聲音鏗鏘,“割袍斷義就是割袍斷義!我還是不能……不能原諒你!你……你……你太無情了!你……你……我不想看見你,你走,你走!”
景橫波陰測測地道:“行啊,不過你能不能先放開我的手再叫我滾?你這樣我會以為你是個蕾絲邊。”
“景橫波……”孟破天不放手,忽然嗚嗚嗚哭起來,“你真好命……要什麼有什麼……誰都愛你……誰都喜歡你……”
她抓著景橫波的手去擦自己的眼淚鼻涕,尼瑪太噁心了!
景橫波一巴掌就把她甩到桌邊去了。
“哭你麻痺,起來喝!”
“砰。”一聲,沉重的酒罈子墩到孟破天面前,震得孟破天又清醒三分,迷糊地張開嘴,“啊?”
不合常理,正常人看見酒鬼都是勸停的。
“喝!”景橫波氣吞山河,抓過一隻大碗,咕嘟嘟倒酒,推給孟破天。
“我……呃……”孟破天抓起碗的姿勢不那麼瀟灑,她胃裡正在翻江倒海,只是給景橫波灼灼的眼神盯著,勉強喝了幾口,臉色開始發青。
“喝!”這碗還沒喝完,景橫波咕嘟嘟又倒了一大碗,比剛才那碗還多。
孟破天勉勉強強第一碗剛喝完,景橫波第三碗又給倒上了。
孟破天有點怕了——這是要灌死人的節奏呀。
“我……我喝不下了……”她咬牙說出這句話,快哭出來般憋悶。
景橫波恍如未聞,繼續倒酒,“你看,你真好命,想喝酒就喝酒,想喝多少就喝多少,還有女王親自給你倒酒,有多少人有你這福氣?來,喝!”
咕嘟咕嘟倒酒聲聽得孟破天頭皮發麻,這話聽著怎麼都不是滋味,一大碗酒再次推過來時,她忍不住,爆發了。
“砰。”猛地一拍桌子,“老孃不愛喝了!老孃不想喝了!老孃根本不喜歡喝酒!喝你麻痺,起來滾!”
景橫波手一頓,看定她,笑了。
孟破天覺得她笑得有點瘮人,又清醒了些。
酒碗被推了出去,酒液潑灑在地上。
“你還知道你不愛喝,不想喝,不喜歡喝啊?”景橫波壓低聲音,一臉嘲諷地盯著孟破天,“那你知不知道那些愛,那些喜歡,我也不愛,不想,不要?”
孟破天怔怔地盯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