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骨,她不禁打個寒戰,頓覺體內的寒氣忽然都被引動,蓬地一聲雪濤洶湧,她有點緊張,知道自己當初吸走宮胤的散亂寒氣,留下病根,如今看來,好像被引動了?
但引動只是一霎,隨即那一線冰涼忽轉溫熱平和,如一簇小小的火苗,迎上她體內被引動的浩浩雪濤,說來也奇怪,那雪濤來勢洶洶,卻始終越不過那火苗一線微光,那點溫暖暗淡飄搖,卻無遠弗屆,多少寒意逼人的雪濤,在那點溫暖火光之前,一點點湮滅消逝……
她心中若有所悟。
這似乎是解她體內寒毒的藥呢,只是這效用無比緩慢,真不知得多久,才能徹底去除。
還有這藥似乎對腿部的麻痺沒有作用,錦衣人弄廢了她的腿,到底是什麼意思?
燭火飄搖,映她臉上神情變幻,眾人緊張地盯著她的臉,生怕她就此一倒,玳瑁立即便要陷入四分五裂之境。
好半晌景橫波睜開眼,徐徐吐出一口長氣,正要笑一笑,忽見眾人緊張神情,心中一動。
那樣的緊張,有對她安危的擔憂,也有更深濃的,對局勢,對前景,對她倒下後果的擔憂。
玳瑁未定,她一身系無數人安危,她一倒,便將伏屍千萬,血流漂杵。她已經不再是悠遊散漫景橫波,她得首先是玳瑁女王。
景橫波心情沉了沉,覺得某些想法此刻似乎更遙遠了。
“沒事。”她笑道,“友人和我開個玩笑,這紙條就是解藥。”
眾人齊齊吐一口長氣,臉上又有了光彩。
便有人拿了那信箋要去燒了,景橫波心中一動,道:“就在這裡燒。”
眾人立即齊齊尋找面具,武裝到牙齒。
火盆裡扔下信箋,景橫波盯著那紙張慢慢捲起,忽然道:“等等!”
紫蕊用叉子將未燒盡的信箋夾起,果然,先前那燒過的,空白的一部分,又出現了字跡。
景橫波扶額。
錦衣人玩把戲,和萬花筒似的,就沒個盡頭麼!
“最後一句:你有寒毒病根,我幫你去除。這便是我的謝禮,你記得回禮。不過這怯寒過程緩慢,又忌走動忌散發,所以先捆住你的腿,三個月之內,你且在床上做個癱婆子,也不必去參加我和文臻婚禮了,就把對我的祝福和禮物送上便成。可別賴了,你知道我的。”
“……”
半晌,景橫波惡狠狠將燒燬的信箋,往桌上一拍。咆哮聲響徹上元宮。
“混賬!你等著!姐一定讓你三年睡不著小蛋糕!”
……
遇上了錦衣人的連環奪命無恥毒手,景橫波只好乖乖在床上做癱子。一些原本想去沉鐵,或者想悄悄去帝歌的打算,也不得不擱置。
走不掉也有走不掉的好處,三個月內,正好將玳瑁的事情,好好理一理。
她在上元宮癱倒的訊息,被快馬傳遞到玳瑁邊境,裴樞正在邊境進行軍事封鎖,並對十五幫動向予以監視。
裴樞收到訊息時,是一個微雨的清晨,他帶領屬下親自巡視邊境,在細雨濛濛裡不斷凝視上元方向,然而雨霧和玳瑁獨有的淡灰色空氣交纏,天地間一片朦朧,不見宮闕。
裴樞心情不大好,他對景橫波將耶律祁留在身邊,卻把自己打發出來守邊頗有些不滿。
因為心情不好,所以他巡邊時眼神隼利目光如炬,所以屬下們壓力很大戰戰兢兢,所以一個原本以重金賄賂關卡士兵,可以混進關卡的人,被分外敏銳的橫戟士兵拎了出來,摜在了裴樞面前。
那人被摜倒的時候還很狼狽,可是轉眼便爬起身來,大聲道:“你等不能殺我!我是朝廷信使!”
聽見最後四個字,本已經舉起手,示意殺人的裴樞,霍然轉首。
一霎間他漂亮的眸子眯起,眸色如琉璃冷光四射。
描金彩漆密封的盒子被搜了出來,呈送到裴樞面前,裴樞隨手一翻,原本殺氣四射的眸光,忽然就變成了劍。
劍意如雪,夭矯四射,四周寒意忽生,眾人只覺得冷雨打在身上如暗器,都惶惶然低下頭,恨不得將自己縮在雨坑裡。
只有那信使還在色厲內荏地放聲。
“朝廷信使代表主上意志,豈容你等侮辱?還不速速解綁,派專人護送我前往上元!我要面見女王,賜帝歌王令!”
信使無權檢視漆盒內的密令,在他想來,許是玳瑁女王最近聲勢驚人,國師予以封賞。
裴樞烏黑的眼睛,斜斜地瞄過去,信使只覺得似被刀鋒劈過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