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相信自己絕對沒有看錯。
左爪,右手!
這是人嗎?
軟骨人,半獸者,這是一支什麼樣的隊伍?
……
鄒徵今夜睡得很不安穩。
他在自己金碧輝煌的寢殿內,翻來覆去,不斷做噩夢。
他已經不住在靜庭了,他嫌那裡太過清素,沒有皇家的堂皇威嚴尊貴,而且住在那裡,他總會想起那個人,想起他那簡單又詭異的死亡,想起在他死亡後的那些日子裡,樑上經常飄蕩的白影。
他在玉照宮內選擇了最好的宮殿,整修之後,住了進去,作為自己的寢宮。
今夜的夢紛繁雜亂,一忽兒是旌旗飄揚,帝歌城牆,城下紅衣女子張狂大笑,揚鞭前指。一會兒是明城姍姍而來,握住他的手細細低語,卻聽不見她在說什麼,只感覺那手掌心溼膩膩,蛇般冰冷。一忽兒看見闊大沼澤,月光下黑色的淤泥閃現幽光,黑光裡隱約白骨慘淡,似乎有無數物體在悄然逼近,黑色的,輕巧的,閃著刀刃的寒光……
他忽然驚醒,猛然睜開眼睛,下巴觸及冰冷的被頭,這才驚覺自己已經出了一身冷汗。
不,不僅是冷汗,還有冷。
這殿室不知何時變得冰冷,寒氣滲骨,他戰慄著坐起身,正要呼喚宮人進來加火盆,忽然渾身一顫。
他龍床正面,是一副屏風,屏風之後,遙遙相對的,是他殿上的寶座。
他喜歡睡下起來,都能隨時看見自己的寶座,他喜歡一睜開眼,看見那巍巍高座,在薄紗般的日光下,閃著最尊貴的金黃光芒。
他在那時刻,會生出莫大的滿足——一個破落世家子,最終卻成萬乘之主。這是蒼天給他的恩賜,此生永不可失去。
然而此刻,隔著朦朧屏風,隱約可見,黃金龍座之上,不知何時,已經端坐了一個人。
……
一隻蒼鷹淒厲地鳴叫著,展開鐵青色的雙翼,騰空而起,撞碎山邊天際幾縷雲。
雪山上,新雪舊雪落得更急。
慕容箴已經對雪山示警,然而他一路行去,心中愕然。
許平然在雪山佈下了密密防衛,按說只要有人踏入雪山山腳,就會立即遭到攔截,但是山腳冷冷清清。
他直奔半山,半山是外門弟子訓練之地,這些需要好好表現的弟子,會拼盡全力誅殺敢於挑戰雪山權威的人。
但半山冰場上,一直的對戰清叱之聲沒有了,冰場上空空蕩蕩,瀑布冰泉之下,那些圓石孤寂地承受冰瀑的衝擊,越發圓潤,上頭永遠坐著的一個個少年,也沒有了。
慕容箴有些反應不過來——人都到哪裡去了?
他忽然看見前方山道上的火洞,洞前火紅的灰土上,有一些新鮮腳印。
他心中一喜,帶著屬下便奔往火洞,火洞中果然似乎有人,他剛要放聲,忽見人影一閃,撲入旁邊一座洞中。
他的屬下立即撲了過去,毫不猶豫追進了洞中,然後就聽見,“哧”一聲。
這聲音太過熟悉,熟悉得令他心中一冷,掠過去一瞧,頓時頭皮一炸。
洞口,幾簇新灰。
他當然知道這是骨灰,是他屬下的骨灰。
剛才這洞,是火熔之洞!
慕容箴渾身一陣發冷,他當然知道這洞,是考驗那些弟子們運氣和智慧的地方,有的洞是真火之洞,進入必死,屍骨無存,有的洞卻能令人有大收穫。只是他也多年沒來,誰還記得哪個洞安全,哪個洞危險?
看見有人往這洞去,自然認為是安全的洞,誰知道居然有人不惜自己蹈死,也要誘他送死!
這是死士!
宮胤在一開始就出動了死士,他的目標,絕不僅僅是給雪山添點亂。
慕容箴的心,一陣陣涼下去。
宮胤沒有追過來,現在在這裡誘敵的是他的屬下。
宮胤知道前山已經沒人,宮胤的目標根本不是他?他的根本目的,是……
他忽然轉身,向後山谷底狂奔。
此時宮胤正在後山,前往內門重地。
他一人,一劍,一襲白衣,坦然行走在山道上。
根本沒有如慕容箴想象得那樣,跟在他身後,偷偷摸摸潛進雪山,伺機破壞或者下手。
他姿態從容,神情坦然,就似雪山出外執行任務的遠歸弟子,或者更像一個已經順利完成任務,等待接受獎賞的長老級別人物。
這樣一個人走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