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上,唯一一個仗劍闖山門,半途公然下山,令九重天門顏面掃地的雪山子弟!
“宮胤怎麼會來這裡?”一個長老不可思議地問,這些留守長老,並不知道許平然下山所為何事,他們知道宮胤掌管世俗權利,這樣一個人,怎麼會忽然丟下政權,孤身一人來雪山?
宮胤始終沒回頭,似乎很專心釣魚,此刻忽然道:“對啊,我怎麼會來這裡?我怎麼來的?”
眾人又一怔。雪山門戶,每隔一年都會有變動,哪怕宮胤曾經在雪山呆過,多年以後重來也不是想進就能進的。
慕容箴一怔,此時才想起,自己要如何交代這一路的慘敗?
要如何和眾人說起,自己違背規矩,故意引宮胤進雪山,想要宮胤和許平然拼個兩敗俱傷,誰知道許平然竟然不在,誰知道宮胤竟然莫名其妙大搖大擺地就進了雪山內門?
“拿下他!”他指住宮胤,嗆然拔劍,“他跟蹤了我進雪山,他是來行刺宗主的!”
人影閃動,長老們團團將宮胤圍住,雖未出劍,眼神警惕。
無論如何,他們當然更相信慕容箴一點。
“慕容兄當然不願意我覲見宗主。”宮胤還是頭也不回,悠然落竿,“我帶回來了宗主之子的訊息,他卻是當年將宗主之子拋棄的人,他如何願意?”
慕容箴怔了一怔,怎麼也想不到宮胤忽然冒出這麼一句話,這一句卻正敲著他內心虛弱,一怔之後,冷汗忽然就溼透了背脊。
“胡言亂語!”他怒道,“我何曾拋棄過宗主之子?”
“嘩啦。”一聲水響,宮胤將魚竿一提,魚鉤上,竟然真的活蹦亂跳一尾黑色魚。
宮胤卻並沒有將收杆,將那魚取下,而是一彈指,將黑魚割去一半,將魚竿又繼續放了下去。看樣子還打算繼續釣。
“慕容箴,你若不心虛,何不等我將宗主之子下落,和宗主談過再動手?”
“和宗主談?”慕容箴怒極反笑,“宗主閉關六年,從未見過外人!”
“他兒子的訊息,算外人麼?”宮胤搖搖頭,“你又不是宗主,又怎麼能知道他不會為此出關?”
慕容箴又被嗆了一嗆,他沒臉說自己全軍覆沒在宮胤手中的事,自然也不能以此事來要求眾位長老出手,宮胤坦然進雪山,一臉和平使者模樣,自稱帶來宗主之子訊息,誰都知道這事兒向來是許平然心頭大事,在場長老一大半都是許平然親信,也正是因此才禮遇宮胤,他如果出手阻攔,只怕這些長老的長劍,就得掉轉劍鋒對他了。
一腔怒氣無處發洩,待要忍下卻怎麼都不甘,他正要發作,忽然宮胤手中魚竿一提,“嘩啦”一響,又一尾魚出水。
但已經不是先前那黑色魚,變成了一尾紅魚,大過黑魚兩倍,牙齒尖利,嘴角猶留血跡。
慕容箴一呆,連帶眾位長老臉色都一變——剛才那黑魚,已經被紅魚吃了?
這湖中魚,如此大而兇猛?
仔細想想也不奇怪,這山谷誰都知道看似寧靜祥和,實則是雪山最為兇險之處,門主夫婦的住所,怎麼可能真的毫無佈置?
以往不是沒有那些受不了雪山酷厲規矩,下山亂闖,或者有心潛入的雪山弟子以及刺客,拼了命闖入山谷,但這些人從來有進無出,連屍首都沒有下落,每天日頭升起,山谷碧湖盪漾,草青風和,雪狐出沒,鮮花開放,不染一絲塵埃和血跡。
但很多人猜過,那鮮花之下,那青草之中,那碧湖之底,那雪狐腹中,是不是都藏著新鮮血肉?
慕容箴怔怔看著那魚,他總覺得一切都很詭異,但一切都無法解釋,原以為會仗劍上雪山的那個,現在背對著他在釣魚,難道他真的要等他釣完魚?這讓他有種自己很蠢的感覺。
更重要的是,他覺得不安。
這種感覺比宮胤真的仗劍上雪山還要不安,夕陽下那人從容甩竿,釣線伴湖水發粼粼金光,水聲嘩嘩輕響,明明氣氛祥和寧靜,他卻覺得四面空氣似乎越來越緊,咽喉也越來越緊,而心跳越來越快,彷彿那單調的揮動釣竿動作,下一瞬便要勾上他的心臟一般。
宮胤手指一彈,紅魚身上添了傷痕,鮮血流出,宮胤將紅魚也放了下去。
沒多久,“嘩啦。”一聲響,魚竿提起,這回紅魚不見,一條更碩大的黃魚在釣線盡頭搖頭擺尾。
宮胤還是不拿魚,照樣弄出傷口後投回水中,沒多久又是嘩啦一響,比黃魚更大的白魚甩著晶瑩的水波躍起,寬闊如蒲扇的尾巴,掀起了湖上小小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