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識地慢慢走近,想要看得更清楚些,如此美妙一幕,如何能不一眼眼都記得清晰?
一邊走,一邊摸出早已準備好的淬毒匕首,光看是不夠的,讓侍衛踢打,一方面是羞辱,一方面也是試探,景橫波如果正常,絕不會允許被人這樣毆打,如今確定她確實中毒,那麼,當然應該她親自來結束她。
夜長夢多,不留後患,這個道理,她一向很清楚。
侍衛們看她過來,立即散開,明城注視著景橫波——她伏在刺氈上,周身血與塵土,身體微微抽搐著,狼狽得已經看不出原來模樣。
現在就是一個孩子來,也能將她砸死。
一個護衛將她踢了踢,翻過她的臉,明城震驚地看見,景橫波此刻,淚流滿面。
這一霎鮮血和淚奔流,將她的臉染得看不清眉目,明城並不是震驚這張花臉,只是怎麼也想不到,景橫波會這樣哭。
是因為疼痛和折辱嗎?
感覺不像,然而那張淚臉無可掩飾,哪怕景橫波立即又趴了下去,她還是看得清楚。
明城忽然感到人生裡最大的滿足。
比起景橫波死,她似乎更願意看見她哭,當然,哭後再死,哭了也不能免死,那就更好了。
她忍不住快意地欣賞了一會兒,恨不得將這一幕作畫以永久紀念,當然,她日後會畫下來的。
然後她退離三步,讓護衛擋在她面前,看準景橫波後心,機簧一按。
匕首電射而出。
下一刻將刺入景橫波後心。
她微微吐一口氣,又退後一步,自己的命總是最要緊的,哪怕對方確定已經沒有了威脅。
護衛們下意識地有點緊張地,身子微微前傾。
忽然一道灰影一閃。
“鏗。”
石頭撞上銳器聲響尖銳震耳,下一刻這砸飛了匕首的石頭,撞中了最前面護衛的小腿。
沒等那護衛“哎喲”大叫退開,趴著奄奄一息的景橫波,忽然伸手,從護衛們腿縫裡穿過,一把抓住了明城的小腿。
她手上不知何時已經裹了一塊撕下的刺氈,這狠狠一抓,千百刺頓時刺入明城小腿,明城痛得尖叫,想要後退的身子頓時一軟。
只這一慢一軟,景橫波忽然躥起。
她躥起的速度再無平日懶洋洋風範,居然敏捷得像只母豹子,一躥,一彈,雙手舉起,狠狠一掄。
“砰。”一聲,明城竟然被她高高舉起,再狠狠摔在刺氈上。
她立即嚐到了景橫波先前萬刺扎身的劇烈痛苦。
“啊——”
在她慘叫掙扎的那一刻,景橫波手一揮,護衛們的刀自動離鞘,半空猛劈!
寒光閃爍,刀光如雪,護衛們來不及逃竄,慌急中各自滾倒刺氈上躲避,慘叫聲頓時連成一片。
趁景橫波對付護衛,明城咬牙忍痛爬起,掙扎向外逃,忽然腳踝一緊,她絕望地回頭,就看見景橫波一手已經抓住了她右腳腳踝。
“不要——”
聲音未出,景橫波狠狠一拉,她已經再次慘叫著,倒在刺氈上,被景橫波一路拉著右腳拖過去,刺氈上頓時留下一道道深紅的血痕。
疼痛使她無法掙扎,她只能尖叫,“救我!救我!”
“閉嘴。”
景橫波一揮手,一塊石頭猛地砸下來。
啪一聲脆響,明城的半邊腮幫頓時塌了下去。
她啊啊地叫著,滿口的鮮血和牙齒都噴了出來。
忽然明城覺得腳踝被鬆開了,掙扎著回頭,就看見景橫波並沒有理會她,而是呆呆對著四面張望,忽然狂叫:“你為什麼不出現!為什麼不出現!”
明城被驚得渾身一顫,不知道她犯了什麼失心瘋,看她神情恍惚,心中大喜,忍痛趕緊向外爬,還沒爬出一步,腳踝又是一緊,還沒反應過來,身子已經忽地一下蕩起,再“砰”一聲,狠狠砸在刺氈上。
她狂叫,只覺得五臟六腑都被摜壞了位置,但身後景橫波的狂叫聲,比她更響。
“你為什麼不出來!宮胤!我的苦肉計都逼不出你嗎啊啊啊逼不出你嗎宮胤!”
劇痛令明城腦袋裡嗡嗡響,根本聽不清景橫波在叫什麼,也無法思考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只是執著於生,感覺到景橫波手一鬆,就拼命地向前爬,已經感覺不到刺氈刺體的痛苦——體內那種火燒火燎的疼痛,足可湮沒一切*痛感。
然而腳踝又是一緊,依舊是來不及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