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一樣的?”
禹春苦著臉不敢答話了——姑奶奶說得輕巧,哪裡知道調教一個代替品的難處,要短期內模仿一個人容易,但真要能在所有熟人面前取代,非得長期的接觸和調整才行。當初鄒徵也是私下培養了很久,而且國師清冷高傲,深居簡出,尋常人為他氣質風神所懾,根本不敢仔細抬頭觀察,相對容易矇混。偏偏這位女王,走遍大荒,見過的人極多,又為人親切,容顏美麗,讓人想一瞧再瞧,瞧過後印象深刻,可以說三五年之內,要想培養出個二代景橫波,比登天還難。
無奈之下,也只得藉機出此下策。禹春想到萬一主上看見這樣的臉,信以為真……不禁頭皮一陣發麻。
景橫波舔了舔手指,走了過去,假血裡有糖和紅曲,怪甜的。
一個站得離她略近的私軍,聽見了這段對話,愕然盯著她背影。
但他不會有機會懂這句話的意思了。
密密麻麻的宮廷侍衛,已經一步步逼近,縮小的包圍圈裡,這些滿身累贅金玉,毫無鬥志的私軍,紛紛合作地放下武器,被一隊隊押了下去。
而殿內爭吵毆鬥未絕,驀然砰一聲,軒轅玘不知道被誰踢中,撞在窗子上,嘩啦啦撞破長窗,跌出了窗外,裡頭髮出一陣鬨笑聲,有人大聲不屑地道:“少了個胳膊,就是省事!”
軒轅玘跌在地下,景橫波揮揮手,立即有護衛上前將他扶起,軒轅玘笑得也很大聲,“確實啊,我省事,不過,你們事兒就多了!”
“轟。”一聲巨響,正伴隨著他的尾音,殿中人聽得聲音似在不遠,都愕然住手回頭。
然後他們就睜大了眼睛。
透過長窗,第一眼看見的是原本應該躺在帳幔下被踩死的女王,她依舊血流披面,形容可怖,立在殿門前的金缸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唇角一抹笑,懶散而危險。
第二眼看見趴在視窗的無數侍衛,手持弓箭,高舉火把。
第三眼看見大批大批黑色的人流,潮水般湧上潔白的殿前廣場,黑色洪流和深紅火把交織成華麗的重錦,在視野的那頭厚重地鋪開去。
隱約淡白的晨曦裡,那當先的旗幟一白一黑紅,似乎是玉照龍騎和橫戟軍的旗幟。
眾人都覺得腦中轟地一聲。
畢竟都是官場摸爬滾打出來的人,一時利慾薰心衝動過後,看一眼眼前局勢,再看一眼殿外爬起來嘿嘿笑的軒轅玘,頓時明白髮生了什麼。
原來從頭至尾都是女王的局!
原來王位和軒轅玘都只是丟出的餌。
原來女王是要引蛇出洞,一網打盡!
原來他們都不過是被引出的蛇,落入網中的獸!
菜市場變成了墓地,一片死寂中,有人呻吟般地道:“為什麼?為什麼?”
彷彿一語驚醒夢中人,眾人霍然抬頭,眼中是同樣的不可置信——為什麼?
這一著雖兇狠精準,卻一定會令大荒元氣大傷。
任何一個初初繼位的王者,都不會如此重手拔毒瘤,哪朝哪代沒有野心家?沒有被慾望驅使的朝臣?可水至清則無魚,朝政要維持,朝堂要運轉,國事要處理,家國天下還是要靠臣子來撐,聰明君主都會選擇徐圖緩之,區別對待,為什麼要這樣連根拔起,餘地不留?
這一場動亂轟動京華,誰也不可能捺下,女王的這種做法,也表明了不會遮掩,那麼明日朝堂之上就會空出一半,五司主相副相、各級榮勳及其後代,帝歌豪門貴族之後……大荒朝廷五去其三,何以稱王?
眾人盯著金缸上的女王,火光裡她衣袖飄舞,姿態筆直,但臉上鮮血橫流,肌肉翻卷,容貌已毀。
那種不可思議的感覺又來了。
為了拔出他們,毀過半朝廷,毀女人最為重要的無雙容貌,她難道真的瘋了?
有人吸一口氣,互相看一眼,覺得此刻還未到絕地,應該聯起手來,和女王曉以利害,好好談判。
但他們還沒來得及開口,景橫波輕描淡寫一句話,便讓他們眼前一黑,覺得果然是瘋了。
“都燒了。”
……
三七三年三月十一。
一場未及燃起的玉照宮主殿大火,滅了參與叛亂者心中的熊熊慾望之火。
窗外侍衛手持火把,滿潑桐油,根本不在乎這殿中聚集了多少跺跺腳帝歌地震的權貴,不在乎這些人全部加起來可以令大荒動亂,就如準備烤一排乳豬般,女王一聲令下,連一二三都不數,火把便擲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