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自己那箭,已經斜斜射偏在景橫波身後一處山壁的縫隙中。此時正好一聲驚雷,蓋住了一切風聲和變化。
男子臉色大變。
與此同時,那群攀鋼絲飛滑而下的黑衣人們,忽然在半空身子一頓。
他們瞪大眼,盯著黑暗中抖動的鋼絲——不知何時,鋼絲已經變成白色,結了一層冰霜。
結了冰的鋼絲無法再滑動,但這樣的天氣,怎麼會結冰?
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便聽見一聲悶雷,悶雷裡唰唰聲響,就在背後,他們在半空轉身不便,下意識翻身想要避開,卻覺得四面氣溫忽降,一片濛濛的雪花,忽然就罩在了頭頂。
然後,血液也緩了,動作也僵了,身體也慢了,天地也凝固了。
在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所有人都在想,四月天,哪來的雪?
就在這一刻。
景橫波手一揮。
無數細針,伴天際閃電,猛然落下。
穿透那些薄薄的偽裝物,刺入那些毫無防備的軀體,針上的麻痺藥物立即順血管奔騰,那些咬牙靜靜埋伏計程車兵們,這下真的再也爬不起來了。
……
雷聲如戰車,悶悶軋過黧黑的天際。閃電在青黛色的蒼穹上忽隱忽現,照得這山間景物也忽隱忽現,一閃一閃的電光裡,那些黑衣人,僵直地掛在鋼絲上。
遠遠看去,他們像是懸空在空中晃動,在電光中擺盪,詭異如妖。
一群白影無聲飄了過來,在鋼絲上跑來跑去,一個個地點數,為計算到底哪個是自己殺的,大打出手。
可不管人怎麼死,架怎麼打,都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山風狂烈山雨飛,屍體與白影就在頭頂徜徉。
此時若有人抬頭看,只怕魂要嚇掉半個。
景橫波一直沒有抬頭看。
雨太大,雷聲太響,天地如擂鼓,她的注意力太集中,她要一舉制服一支軍隊,根本沒有想打,就在這一霎間,頭頂之上,發生了這麼多事,死了這麼多人。
這些殺機,也許真到了她面前,她也能躲開,但勢必會驚動山谷下的伏兵,一舉成擒也就再也做不到。
頭頂上白衣人將屍體一具具解了,背上了崖,他們沒爭執出結果,準備到崖上打一架再決定。
景橫波終於落到了谷底,在那些偽裝物上一路檢視過去。
跑了好長一段,毫無動靜,掀開一片偽裝,看見僵硬的軀體。
她長長舒了一口氣——搞定了。
一時覺得疲憊——整晚奔波,大規模地使用異能,最後這對著全谷士兵的毒針襲擊,更是涉及面積巨大,耗費了她無數精力,此時事情一解決,她頓時一個踉蹌,恨不得就此睡倒在泥水中。
抹抹臉,她準備休息一下再回去,不然後頭難以支撐。抬眼四處望望,不遠處就有一個不大的山壁凹陷,可以避雨。
她一腳高一腳低地過去,遠遠地看見那山壁旁也有一塊石頭,可以供人依靠,色澤青灰,有點像剛才那些人披的偽裝物。
隨即她就笑了,真是看多了就有錯覺,這底下披著偽裝物計程車兵她都檢視過了,全部都被治住了,再說再有埋伏計程車兵,也不會那個姿勢在那山壁前。
不過雖然很累,她還是在走到那山壁前的時候,按了按那山石,雨大,山石全溼,觸感都是冰冷的,手底感覺很硬,不是柔軟活動的人的軀體感。
她又笑了笑,笑自己疑神疑鬼,然後坐進山壁凹陷處,腿長長伸了出去,身子舒服地依靠在那塊石頭上。
靠上去的時候,她心中忽然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轉瞬即逝。
太累了,一靠上那很舒適的石頭,她眼皮就禁不住合起,忍不住要睡過去。
山風將雨氣狂猛地送進來,那是一種溼潤的,微帶腥氣的氣息。
她在睡過去之前,忽然感覺自己,嗅見了另外一股完全不同雨氣的氣息。